王静舒闻言,脸上立刻堆满感激的笑,连声道:“娘娘言重了!能伺候娘娘是我们的福分,不敢当娘娘如此挂怀。
到了雍州,若能得娘娘庇护,便是天大的造化了!”
一旁的杨心儿微微垂首,显得十分柔顺乖巧,轻声应道:“但凭娘娘吩咐。”
然而,她低垂的眼睫却难以抑制地轻轻颤动,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一次次飞快地瞟向站在不远处的沈时瑾。
他挺拔冷峻的身姿、线条分明的侧脸,以及那周身挥之不去的凛然气场,都像磁石般吸引着她的视线。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轻柔,几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只望……届时不会给娘娘和……王府添麻烦才好。”
话语末尾,那视线又一次飞快地掠过沈时瑾的方向,随即迅速收回,脸颊微微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红晕。
王静舒站在一旁,立刻瞧出了女儿那点旖旎心思。
她心头一跳,赶忙上前两步,轻轻拉了杨心儿一把,将她稍稍挡在身后。
脸上堆着笑对宋思燕道:“娘娘,时辰不早了,可不敢再耽误您和世子爷启程。心儿,快别缠着娘娘说话了。”
杨心儿小声嗫嚅:“女儿……女儿没有……”
这时,宋思燕的贴身婢女珠儿已利落地将一个小小的包袱挽在臂上。
快步走到门边,恭敬地回话:“娘娘,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沈时瑾闻言,不再有片刻停留,侧身让开道路,对宋思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语气依旧是不容置疑的简洁:“母亲,走吧。”
宋思燕最后回头,目光在王静舒母女和这破败的柴房掠过一眼,带着一丝解脱与些许复杂的情绪,终究还是化作一声轻叹。
她点点头,在珠儿的搀扶下,率先走向院中。
沈时瑾紧随其后,玄色大氅的下摆扫过门槛,没有丝毫留恋。
院中训练有素的随从早已牵马等候,动作整齐划一。
就在这时,眼见那一行人正要转身离去,杨心儿突然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
猛地挣脱了母亲暗中拉扯的手,向前踉跄了两步。
她眼圈倏地红了,泪水盈满眼眶,望着宋思燕的背影,声音带着哽咽。
突然提高了声调:“娘娘!请留步!”
这一声呼唤成功让即将出院门的几人停住了脚步。
宋思燕诧异回头,只见杨心儿扑通一声竟跪在了冰冷的泥地上,仰着脸,泪水涟涟。
“娘娘!”她声音发颤,充满了真情实感,“这些时日的照料,娘娘的慈爱温和,心儿都刻在心里了。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到娘娘……只求娘娘千万保重凤体,勿以我等为念……”
说着,竟伏下身去,行了一个大礼。
她这番突如其来的、情绪激动的告别,全然出乎宋思燕的意料。
王妃看着跪地哭泣、显得无比真挚的少女,想起这段时日她确实常伴左右。
端茶送水也算细心,心头顿时一软,涌上极大的感动。
她连忙示意珠儿去扶,自己更是快步走回,亲手将杨心儿拉起来。
眼中也带了湿意:“好孩子,快起来!地上凉。你有这份心,本宫……本宫真是没想到,心里暖和得很。”
她轻轻拍着杨心儿的手,“放心吧,到了雍州安顿下来,不会忘了你们母女。等着消息便是。”
沈时瑾原本已有些不耐,此刻停下脚步,静立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
他目光扫过母亲动容的脸,又落在那哭得梨花带雨、却时不时悄悄抬眼望一下自己方向的杨心儿身上。
他眉头几不可查地微蹙了一下。
宋思燕拉着杨心儿的手,回头对沈时瑾道:“时瑾,你还不知,之前我身陷险境,是心儿冒险将我救了出来。
还有慕家那个丫头,虽然性情古怪,但也终归多亏了她……”
“娘娘不必如此挂怀,这只是小女应该做的而已!”眼看王妃要提起慕千月那个丫头,杨心儿急忙将她的话给打断了。
沈时瑾闻言,神色未变,但看向杨心儿的目光里那丝审视的冷意淡去了些许。
他略一颔首,声音依旧平淡,却带了一丝明确的表态:“原来如此。”
他不再多言,只朝身后侍立的一名亲随做了个手势。
那亲随立刻上前,躬身听命。
沈时瑾言简意赅地吩咐:“银票。”
秦随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扁荷包,抽出里面一叠银票,三张面额百两的,递了过来。
沈时瑾并未亲手去接,只朝杨心儿的方向略微抬了抬下巴。
亲随即会意,快步走到尚在抽噎的杨心儿面前,将三张百两银票稳稳递向她:“姑娘,这是世子爷的一点心意,感谢您对王妃娘娘的救护之恩,请收下。”
三百两!这数目让王静舒倒吸一口气,眼睛都直了。
杨心儿也是一愣,忘了哭泣,一时竟忘了去接。
宋思燕见状,倒是欣慰地点点头,觉得儿子处事周到得体,既全了礼数,也替她答了情。
便温声对杨心儿道:“世子给你的,就收下吧。日后也好傍身。”
杨心儿这才像是猛然回神,慌忙接过银票,手指微微发颤。
再次屈膝行礼,声音细若蚊蚋:“谢……谢世子爷赏……谢娘娘……”
她低垂着头,脸颊绯红,也不知是刚才哭的,还是别的缘故。
沈时瑾却早已转开视线,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