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燃得更旺了些，将暗阁照得亮了几分。沈静姝从袖中取出一卷宣纸，摊开在石桌上——纸上是她用现代思维导图的形式，绘制的同盟权责细分图，左侧是“后宫权责”，右侧是“东厂权责”，中间标注着“共享资源”与“协作事项”，条理清晰，一目了然。
谢九渊低头看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虽知晓沈静姝聪慧，却没想到她竟能将合作细则梳理得如此透彻，甚至用这种从未见过的图示呈现，让人一眼便能看懂。
“这是我拟定的合作细则，督主可以看看。”沈静姝指着宣纸，“左侧是我能提供的：一是后宫情报，包括太后、各宫妃嫔的动向，以及宫中宦官宫女的忠诚度评级；二是后宫资源，我已清理出部分宫产，可作为我们的秘密资金来源，用于培养暗线、购买情报；三是掩护，若东厂需要在后宫安插人手，我可将其安排在长乐宫或其他关键岗位，以宫人身份为掩护。”
她又指向右侧：“这是我希望督主提供的：一是朝堂情报，尤其是与韦家旧部、太后党羽相关的动向；二是安全保障，我的心腹以及关键证人，需要东厂暗卫的暗中保护；三是执行助力，遇到后宫无法处置的硬茬，比如太后安插的死忠，需要东厂出手清理，且不能留下痕迹。”
最后，她指向中间的“协作事项”：“涉及朝堂与后宫联动的事务，比如此次清理韦家残余，我们需同步行动，我在后宫揪出韦家眼线，督主在朝堂打击韦家旧部，互相配合，不给对方喘息之机。另外，关于楚桓的动向，我们需及时共享，共同应对他的制衡与试探。”
谢九渊看着宣纸，指尖在“资金来源”一栏停顿了片刻：“你清理的宫产，具体有多少？”
“目前已清点出的，有三处城郊庄园，两处京城商铺，还有一批金银珠宝，估值约五十万两白银。”沈静姝如实回答，“这些都是韦皇后当年利用职权侵占的宫产，我以‘清理逆党余产’的名义收回，楚桓不会过问。后续我会将这些资产交给心腹打理，所得收益，按三七分，三成归我用于后宫运作，七成归督主用于东厂行动——毕竟，东厂的开销更大，需要更多资金支持。”
谢九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本以为沈静姝会独占这些资产，没想到她竟如此大方，甚至主动提出七三分成，显然是懂“投资”的道理——只有让盟友获得足够的利益，同盟才能稳固。
“不必。”他却摇了摇头，“五五分成即可。后宫运作也需要资金，你要培养心腹、推行新政，处处都要用钱。况且，这些资产是你费力收回的，本督不应占大头。”
沈静姝心中微动。谢九渊的让步，既体现了他的格局，也带着一丝试探——他在观察她是否贪婪，是否懂得见好就收。她笑了笑：“既然督主如此坦诚，那我便却之不恭了。五五分成，每月结算一次，我会让心腹将账目交给魏千户核对，确保账目清晰，互不猜忌。”
“可以。”谢九渊点头，又指向“安全保障”一栏，“你的心腹，我会让魏忠安排暗卫暗中保护，但你需提供一份详细名单，包括他们的身份、住址、日常行踪，以便暗卫部署。另外，关键证人的保护，需提前告知我，我会安排专门的暗卫负责，确保万无一失。”
“没问题。”沈静姝应道，“名单我会在三日内交给魏千户。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暗卫的保护需隐蔽，不得干扰他们的正常生活，更不能让楚桓的人察觉，否则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这是自然。”谢九渊语气平淡，“东厂暗卫的职责是保护，不是监视。只要你的人不背叛同盟，暗卫便不会干涉他们的任何行动。”
两人逐字逐句地核对细则，从情报传递的频率、暗号的设定，到协作行动的流程、应急方案的制定，都讨论得极为细致。沈静姝的现代管理思维与谢九渊的江湖经验、朝堂权谋相互补充，让这份同盟细则既严谨又具可操作性。
讨论到深夜，烛火已经烧了大半。沈静姝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大致的细则便是这些，若督主还有补充，我们可以后续再议。”
谢九渊看着她眼底的倦意，起身从墙角的柜子里取出一件厚实的披风，扔给她：“夜凉，披上吧。废苑风大，别冻着了——你若病倒，后宫的事便会停滞，对我们的合作不利。”
沈静姝接住披风，入手温热，带着淡淡的檀香，显然是经常使用的。她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却没有多想，只是道谢后披上：“多谢督主。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谢九渊点头，走到门边，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沈静姝，有一事我很好奇。”
“督主请说。”
“你一个没落勋贵出身的孤女，没有家族支持，为何敢与本督结盟，对抗楚桓与太后？”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你就不怕，最终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沈静姝心中一凛。这个问题，触及了她的核心秘密——现代灵魂的存在。她不能说实话，只能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督主可知，我入宫前，曾遇见过一位奇人，他告诉我的命盘，是‘凤凰涅盘，逆风翻盘’。我本不信天命，但入宫后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危机，我发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她看着谢九渊，语气坚定：“楚桓视我为棋子，太后视我为眼中钉，韦家视我为仇敌，我若不寻找强大的盟友，迟早会被他们吞噬。而督主，是唯一能与他们抗衡的势力，也是唯一可能与我达成共赢的人。至于粉身碎骨，我早已置之度外——与其做任人摆布的棋子，不如做执棋者，哪怕最终失败，也胜过庸庸碌碌地死去。”
谢九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他能听出她的话中有隐瞒，但他并不在意。他要的是一个有能力、有胆识、能与他并肩作战的盟友，至于她的秘密，只要不影响同盟，便无关紧要。
“走吧，我送你出去。”他转身推开房门，“记住我们今日的约定，若有任何一方违背，后果自负。”
沈静姝点点头，紧随其后。走出假山时，挽月立刻迎上来，看到她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回去吧。”沈静姝对挽月说，又转头看向谢九渊，“督主，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谢九渊的身影隐入黑暗中，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回应。
沈静姝带着挽月，快步返回长乐宫。一路上，她心中思绪万千。这场会面，看似达成了共识，敲定了细则，但她清楚，她与谢九渊之间的试探，才刚刚开始。他们是盟友，也是潜在的对手，只有永远保持清醒，守住底线，才能在这场权力游戏中，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