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地朝着楼下亡命奔逃。
他不敢再回头，拼命地跑，直到冲出单元门，看到远处保安室模糊的灯光，才稍微喘了口气。
他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想确认那东西有没有跟出来。
然而，这一眼，几乎让他心脏停跳。
就在小芸白天坠亡的那个位置，那个白影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她是背对着他的。
但下一秒，她的脑袋，以一种绝对超越人类极限的角度，猛地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
手电光恰好照亮了她的脸，正是那张他白天见过的，因为剧烈撞击而完全扭曲、血肉模糊的脸！
五官挤在一起，皮肤碎裂，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盯住了他！
黄大海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巨大的惊悚和恶心感攫住了他。
他猛地扭回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踉跄跄地冲回了保安室。
王海波看到他面无血色、大汗淋漓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黄大海嘴唇哆嗦着，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他无法描述，也害怕描述。
王海波只当他被白天的坠楼事件吓到了，安慰了几句，便接替他出去巡查了。
黄大海独自坐在保安室里，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那张扭曲恐怖的脸在他眼前不断闪现，同时，他感到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缠绕在背上，沉甸甸的。
他只当是惊吓过度，并未深思，直到后来他才知道，从那时起，那个“东西”，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趴在了他的背上，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时刻注视着他。
好不容易熬到交班，黄大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租住的出租屋。
这是一间狭小的单间，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他倒在床上，试图用玩手机游戏来分散注意力，驱散脑海中的恐怖画面。
但一闭上眼，那扭曲的身影和面孔就清晰浮现，根本无法入睡。
就在他强迫自己专注于手机屏幕时，一阵细微的、若有若无的声响，从衣柜的方向传了过来。
“叩……叩叩……”
声音很轻，很恍惚，像是有人蹲在衣柜里面，用指关节极其缓慢地敲打着内壁。
黄大海猛地抬起头，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声音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他松了口气，刚想继续看手机，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砰…砰…砰…”
这一次，声音变得清晰、有力，不再是轻叩，分明就是有人在用掌心一下下地拍打着衣柜的内壁！
在寂静的清晨，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和惊心。
黄大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盯着那扇紧闭的衣柜门，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犹豫了片刻，或许是残留的唯物主义信念作祟，也可能是被这诡异的声音逼得受不了，他猛地跳下床，一个箭步冲过去，唰地一下拉开了衣柜门。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件挂着的衣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然而，那股冰冷的寒意却更重了。
就在这时，他身后卫生间的门，毫无征兆地、砰的一声巨响，猛地自己关上了！
黄大海吓得一哆嗦，猛地回头。
紧接着，那敲门声，或者说拍打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来源换成了卫生间的门板！
“砰砰砰！砰砰砰！”
声音急促而响亮，仿佛里面真的关着一个人，正焦躁地想要出来。
敲击声持续了十几秒，渐渐减弱，然后，转变成了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
那是一个女人的哭声！
幽怨、悲伤，又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清晰地从卫生间门缝里渗透出来。
黄大海彻底崩溃了。
他不动声色地抓起手机和钥匙，蹑手蹑脚地移动到门口，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准备随时夺路而逃。
忽然，他想起了老家老人说过，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厉声呵斥有时能起到震慑作用。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残存的勇气，对着卫生间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破口大骂，各种难听的方言俚语都吼了出来。
奇迹般的，骂声过后，厕所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屋内恢复了死寂。黄大海背靠着大门，剧烈地喘息着。
他不敢再待在屋里，但身在异乡，清晨时分又能去哪里？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确认再没有任何异常声响后，才极度警惕地挪回床边。
他始终没敢去打开那扇卫生间的门。
疲惫最终战胜了恐惧，他迷迷糊糊地靠在床上，刷着毫无意义的短视频，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但噩梦，才刚刚进入高潮。
他感觉自己突然醒了，又能看到房间里的景象，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动弹不得是鬼压床。
更恐怖的是，在床尾的位置，那个穿着白裙、身体扭曲的女人，再次出现了。
她以那种熟悉的、骇人的姿势，一步一步，从床尾缓慢地挪到床头。
黄大海拼命地想挣扎，想呼喊，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血肉模糊、极度扭曲的脸，慢慢地、慢慢地凑近他的脸，近得几乎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土腥气。
“啊！”
他猛地从梦魇中惊醒，弹坐起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胸腔。
窗外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却驱不散他心底的寒意。
因为到了上班时间，他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洗漱出门，整个过程都刻意避开卫生间的方向。
接下来的一班相对平静，但恐惧的种子早已深种。
第二天早上交班后，黄大海发现自己发起了高烧，来势汹汹，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酸痛，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昏昏沉沉中，他感觉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就站在他出租屋的窗户边上，静静地，隔着窗帘，似乎在凝视着他。
他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勉强，更别说反抗或者逃离了。
这场怪病持续了好几天才慢慢好转，退烧后的黄大海，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不再怀疑那晚经历的真实性，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想到了“做点什么”。
于是，在一个深夜，他偷偷买来纸钱，在小芸坠楼的那片草坪附近，找了个背人的角落，点燃了黄纸。
火苗跳跃着，吞噬着纸张，映照着他苍白惶恐的脸。他嘴里低声念叨着：“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你安息吧，别再找我了。”
纸钱烧成灰烬，随着夜风打着旋飘散，黄大海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准备赶紧离开。
然而，他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路灯照射不到的阴暗处，那个白影又一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