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夜宸看着水镜中凌墨最终收手离去，看着那个小替身缩在墙角发抖的模样，先前那点烦躁不适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明显了。
他原本愉悦的心情荡然无存，甚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没意思。”夜宸撇撇嘴，像是在评价一场虎头蛇尾的戏剧，但眼神却几次掠过水镜中白柒苍白的脸，“这就吓坏了？真是……脆弱。”
他挥散水镜，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王座扶手。
看来下次玩火，得把柴火挪远点，免得真烧着了……那就不好玩了。
毕竟，那可是他先看上的、要从凌墨手里抢过来的“有趣玩意儿”，弄坏了可不行。
至于为什么非要抢过来？
夜宸懒得深想，大概是因为……有趣吧。
对，就是因为有趣。
——
凝月阁内，白柒缓缓抬起头，看着地上那面被冰封的魔镜，看着裂开的寒玉床，感受着空气中尚未散去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和残留的心魔气息。
差一点……她就真的死了。
【凌墨心魔扰动指数25%。对宿主杀意峰值89%，最终未触发。其对‘替身’认知崩坏度55%。】1414的汇报冰冷地记录着刚才的惊险。
“为什么……”白柒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为什么最后停手了……”是因为她看起来太可怜？还是因为……那点可笑的、“不像汐瑶”的认知？
【数据不足，无法分析目标人物最后时刻的心理活动。】1414回答，【但宿主存活，任务可继续。】
任务……白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样的任务，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而那两个男人，一个是握刀的手，另一个则是在旁边不断摇晃刀柄的混蛋！
——
主峰密室，凌墨盘膝而坐，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被强行压下的淤血。
密室内冰霜覆盖，如同严冬。
惑心魔镜被封在他面前，镜面上的冰层之下，那模糊的影像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镜中那双疯狂的眼睛，以及白柒最后那双惊惧绝望的、清澈的、独属于她自己的眸子。
“不像……”
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
这三年来，他究竟在看什么？
又在执着什么？
心魔在嘶吼，寂灭道在反噬，而某些坚固了百年的东西，正在悄然崩裂，发出令人心悸的冰碎之声。
夜宸……白柒……
这两个名字，如同两道截然不同的轨迹，却同样蛮横地撞入他冰封的世界，搅得一片天翻地覆。
而此刻，魔界的那个罪魁祸首，正难得有些心不在焉，琢磨着下次该怎么“玩”，才能既让凌墨难受，又不会真把那个看起来一碰就碎的小替身给吓坏了。
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这种下意识的“舍不得”，早已超出了对一件“有趣玩意儿”的范畴。
——
凝月阁彻底成了一座冰窟。
寒玉床碎裂，家具覆霜，空气中弥漫着经久不散的寒意与心魔躁动后的残余威压。
白柒蜷缩在墙角，裹着唯一一条没被完全冻硬的薄被，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胸口被灵力冲击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方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惊险。
“1414，扫描一下，我会不会内伤不治，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她声音虚弱地问。
【扫描完成。宿主伤势为中度内腑震荡，伴有轻微冻伤。在现有环境下，有恶化风险，但暂无生命危险。建议兑换‘初级疗伤丹’（150积分）或‘驱寒符’（100积分）。】1414一如既往地提供着明码标价的解决方案。
白柒看着那-6900的积分，默默闭上了嘴。
穷，就得硬扛。
阁外的结界厚重得令人窒息，凌墨的神识似乎也彻底消失了，仿佛将她连同这狼藉的凝月阁一同遗弃。
这种彻底的孤立无援，比之前的监视更让人心慌。
“他……是不是真的不想管我了？”白柒忍不住想。
那个男人最后离去时死寂的眼神，比暴怒时更令人害怕。
【目标人物凌墨处于深度自我封闭及心魔压制状态，对外界关注度降至最低。】1414分析道，【此为寂灭道应对心魔反噬的常见方式。】
常见方式？
就是把自己冻起来谁也不理？白柒苦笑。
那她的任务怎么办？云芷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间，窗外又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叩叩”声。
白柒一个激灵，猛地抬头，又是那只乌鸦？！
它还敢来？！
她下意识地抓起手边一块碎冰就想砸过去，却见那乌鸦并没有叼着任何东西，只是用那双血红的眼珠瞅了瞅她，然后歪头，用喙轻轻啄了啄窗棂上凝结的厚冰，发出略显沉闷的声响。
它的动作不像之前那样带着戏谑，反而有点……迟疑？
甚至那双红眼睛里，似乎透着一丝极淡的……心虚？
白柒愣住了。
这鸟精怎么回事？
乌鸦啄了几下冰，又看了看她苍白憔悴、嘴角还残留血迹的模样，忽然扑棱了一下翅膀，显得有些焦躁。
它左右看了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张开嘴，吐出一颗圆溜溜、散发着温和热意的赤红色珠子。
那珠子只有指甲盖大小，却瞬间驱散了窗口一小片区域的寒意，暖融融的气息让白柒冻僵的身体都舒服了一丝。
【检测到‘暖阳珠’，蕴含精纯火灵之力，可驱散寒气，滋养经脉。无诅咒及追踪印记。】1414迅速汇报。
乌鸦把珠子往窗台上一放，然后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似的，一秒都不多留，扑棱着翅膀飞快地溜走了，那背影甚至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白柒：“……”
她看着那颗在冰天雪地里散发着诱人暖意的珠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夜宸这又是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不，是差点害死她然后赶紧送个暖宝宝过来？
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她该硬气地把它扔了吗？
可是……真的好冷，胸口真的好痛……
挣扎了半天，求生欲最终战胜了骨气。
她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把那颗暖阳珠拨拉进来，捧在手心。
温暖的气息顺着掌心流入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寒意，连胸口的闷痛都缓解了不少。
“哼，算他还有点良心……”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把珠子捂得更紧了些，身体终于停止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