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空气,是被紫外线灯光烤出的臭氧味。
那味道尖锐,干燥,混合着幸存者们身上蒸腾出的汗味,形成一种属于末日的,独特的紧张气息。
c-4区的货架被清空了一大片,构成了一块简陋却开阔的训练场。
秦霜就站在这片场地的中央。
她的身影,像一柄出鞘的战术匕首,冷硬,锋利。
一身黑色的作训服,勾勒出她身上没有一丝赘余的肌肉线条。
“持枪的姿势!手腕不要软!”
她的声音,像甩出的鞭子,抽在每一个瑟瑟发抖的幸存者身上。
“林薇薇!你的枪口在对准谁的脚!想给他截肢吗?”
被点到名的林薇薇浑身一颤,手里的紫外线手枪差点脱手。
她那张曾经颠倒众生的脸上,此刻只有被汗水和灰尘糊住的狼狈,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
她不敢反驳。
只能用尽全力,试图稳住那支对她而言过分沉重的武器。
秦霜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没有停留。
在这里,没有男女之分。
只有能战斗的,和即将死去的。
她的战术理念,是在血与火里淬炼出的最简洁的真理。
在她的指挥下,七名幸存者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阵型,手中的紫外线武器,构筑成一道脆弱却致命的蓝色光墙。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有效的防御阵型。
足以应付三到五只噬光者的正面冲击。
货架的阴影里。
陆沉静静地站着。
他像一头潜伏的猎豹,将自己的气息完美地融入了这片钢铁丛林。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秦霜那张冷峻的脸上,也没有去看林薇薇那双快要哭出来的眼睛。
他的视线,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析着那个由七个人组成的,看似稳固的防御阵型。
他的大脑,在以一种超越常人的速度,疯狂运算。
变量,是噬光者的速度。
变量,是幸存者的心理承受极限。
变量,是紫外线光束在充满灰尘的空气中,那微乎其微的衰减。
然后,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脚步声很轻。
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这片紧绷的池水。
秦霜的口令,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仓库唯一的,绝对的主宰者身上。
“这个阵型,有漏洞。”
陆沉的声音很平静。
没有指责。
只有陈述。
秦霜的瞳孔,在一瞬间,猛地收缩。
她的下颌线,绷得像一块钢铁。
“我的战术,在特警队用了八年。”
她开口,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冰冷的棱角。
“对付的是持有重火力的悍匪,从未失手。”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一个战略分析师,一个靠着仓库图纸投机取巧的男人,没有资格质疑她用生命换来的经验。
“但噬光者不是悍匪。”
陆沉走上前,直接走进了那个由紫外线光束构成的“安全区”。
他无视了那些对准他的,颤抖的枪口。
“它们没有恐惧,不会被火力压制,只会寻找最薄弱的点。”
他的手指,指向了阵型左翼,两个幸存者火力交叉的那个点。
一个看似被双重光芒覆盖,实则因为角度问题,存在着零点几秒延迟的防御盲区。
“这里。”
“如果一只速度够快的噬光者从侧翼突进,在你调转枪口之前,它能撕开你的喉咙。”
陆沉看着那个被他指出的,吓得脸色发白的幸存者。
“然后,是她。”
他的手指,移向了旁边的林薇薇。
“最后,是整个阵型。”
秦霜的呼吸,变得沉重。
她的骄傲,她的专业,她身为一名顶尖战士的尊严,在这一刻,被这个男人用最平静的语气,撕得粉碎。
“纸上谈兵!”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战场上瞬息万变,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计算出所有可能!”
“因为我们输不起。”
陆沉打断了她。
他转过身,第一次,正视着秦霜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一次都输不起。”
那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浇灭了秦霜所有的怒火,所有的不甘。
她想起了那两个死去的幸存者。
想起了那道被撕开的,血淋淋的防线。
是的。
他们输不起。
这个认知,比任何羞辱,都来得更沉重。
训练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
秦霜那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
她没有道歉。
只是用一种依旧冷硬,却不再充满敌意的声音,问道。
“怎么改?”
这三个字,是她身为一名战士,最彻底的低头。
陆沉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指着阵型中的两个人。
“你,后撤半步。”
“你,向左横移三十厘米。”
“形成梯次火力,互相掩护对方的视觉盲区。”
他的指令,简洁,清晰,不容置疑。
秦霜看着那个瞬间被重构的,变得错落有致,却又更加稳固的阵型。
她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震撼。
那不是临场发挥。
那是经过了无数次推演与计算后,得出的,唯一的最优解。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所有的波澜。
她转身,重新面向那些不知所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