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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时间,在紧张的准备中倏忽而过。

岐山营地,五十名瓦岗精锐已整装待发。他们换上了便于行动的劲装,兵器磨得雪亮,马匹也喂足了草料。徐世积和秦琼一身戎装,神情肃杀——徐世积早已勘察过河神庙地形,当场敲定战术:二十名弓箭手埋伏于芦苇荡侧坡,借地势占据最佳射界;秦琼率三十名刀盾手藏于后侧树林,便于突袭包抄;众人约定以“赵元礼人马过半”为信号发动攻击,而王临的任务,是“诱敌入圈”,需在庙前拖延至少一炷香时间,确保敌人完全踏入伏击圈。

王临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布衣,将那半块青铜虎符贴身藏好,腰间悬着从地窖带出的横刀。他最后去医帐看了一眼忠伯,老人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红润了一丝。医官说用了些参须,效果有限,却也聊胜于无。

“忠伯,等我回来。这次,一定给你带回救命的好药!”王临握着忠伯枯瘦的手,低声承诺,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成了他此行最坚定的支撑。

“王小郎君,准备好了吗?”徐世积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沉稳有力。

王临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起身走出医帐:“准备好了,徐将军!”

“出发!”

一行人马,借着清晨的薄雾,悄然离开了岐山营地,马蹄踏过露水沾湿的草地,向着扶风县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营地的炊烟在晨光中缓缓飘散。

与此同时,扶风县城内,暗流涌动。

秦琼通过隐秘渠道散布的消息,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炸开。市井间,关于“陇西李家郎君”手握赵别驾致命罪证,将在河神庙与“京城来的大人物”秘密交接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版本各异,但核心内容惊人一致:赵元礼私吞军资、图谋不轨,而那神秘“李家郎君”手中,藏着足以扳倒宇文阀的重器——流言里虽未明说“虎符”,却字字句句都指向这半块能牵动陇西兵权的信物。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赵元礼和宇文拓耳中。

县衙后堂,赵元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绕着案几不停踱步,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官袍内衬。“宇文管事!您看这...这分明是陷阱啊!那王临小贼勾结瓦岗匪类,故意散布谣言,就是想引我们上钩!”

宇文拓坐在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堂内格外刺耳。“是陷阱又如何?”他猛地停下动作,眼中寒光乍现,“那半块虎符是宇文阀调动陇西边军的凭证,若落入瓦岗或朝廷清流手中,不仅会暴露阀内私通边军的秘密,更可能让我们苦心经营的陇西兵权旁落——这东西,绝不能丢!”

“可是...”赵元礼还想争辩,却被宇文拓厉声打断。

“没什么可是!”宇文拓起身,走到赵元礼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河神庙?哼,正好!不管他是真交接还是假陷阱,都是我们夺回虎符、除掉后患的绝佳机会。你亲自带人去,多带精锐,尤其是宇文阀的私兵!记住,虎符必须拿到手,那个王临,还有任何可能接触‘罪证’的人,格杀勿论!最后务必做得干净利落,伪装成瓦岗贼劫杀的样子,别留下任何把柄。”

赵元礼心中一寒,知道这是死命令,再无推脱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躬身:“是!下官这就去点兵!”

另一边,崔府。

崔雨薇在丫鬟的掩护下,终于收到了那个藏在点心盒夹层里的小小竹管。她屏退所有下人,反锁房门,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打开竹管,抽出里面卷着的素绢——“河神庙,除赵,接应”六个炭笔小字,瞬间映入眼帘。

她的心猛地一跳!是他!王临还活着!而且,他要对赵元礼动手了,地点就在河神庙!

崔雨薇立刻意识到这封信的分量——这不仅是王临的求救,更是崔家摆脱赵元礼与宇文阀控制的唯一机会。她没有任何犹豫,攥着素绢快步去找父亲崔县令。

崔县令看完密信,脸色变幻不定,手指反复摩挲着信上的字迹。他自然明白“除赵”二字背后的风险,一旦失败,崔家满门都将万劫不复。他捋着胡须,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踱步,空气中满是压抑的沉默。

“父亲!这是机会啊!”崔雨薇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赵元礼欺压百姓,构陷忠良,如今更是勾结宇文阀,私吞军资——他早就该死!王公子此举,是为民除害!我们若能助他一臂之力,不仅能报之前的欺压之仇,更能让崔家摆脱宇文阀的控制!”

崔县令停下脚步,看着女儿眼中的坚定,又想起三日前宇文拓以“查贪”为名,强征崔府半数粮米的霸道行径——若赵元礼不倒,宇文阀下一步必然会吞并崔家的产业。他长叹一声,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封短信,郑重地盖上自己的私印。

“薇儿,你亲自去后门,将这封信交给老管家福伯。”崔县令将信递给女儿,语气凝重,“让他立刻去找县尉刘仁,刘仁是我的心腹,早就对赵元礼的跋扈不满。信里我已交代清楚,让他见机行事:若河神庙那边事成,城内赵元礼的人马必乱,他可趁机调动城防营,控制县衙和城门,接应王公子他们入城。”

“是!父亲!”崔雨薇接过信,紧紧攥在手心,心中既紧张又激动,仿佛看到了摆脱困境的曙光。

一场围绕着河神庙的猎杀与反猎杀,就此拉开序幕。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河滩上的沙石被晒得发烫。

废弃的河神庙孤零零地矗立在河滩边,庙墙斑驳,野草丛生,庙门歪斜地挂在门框上,风一吹便发出“吱呀”的声响。庙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沙石地,不远处是浑浊的河水,周围则是茂密的芦苇荡和稀疏的树林——正是伏击的绝佳地形。

王临独自一人,背着一个装着假账册的青布包袱,站在破败的庙门口,时不时抬头望向远处的道路,装作焦急等待的模样。他看似平静,实则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耳朵竖起来,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连芦苇荡里虫豸的叫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徐世积、秦琼率领的瓦岗精锐,早已提前两个时辰埋伏到位。芦苇荡里的弓箭手搭箭拉弓,箭尖对准庙前的沙石地;树林里的刀盾手握着兵器,身体贴在树干后,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如同潜伏的猎豹,只等猎物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渐渐西斜,约定的“交接”时间(未时)快到了。

河滩上依旧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和河水流淌的哗哗声,偶尔有几只水鸟从河面掠过,留下短暂的涟漪。

王临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赵元礼会来吗?他会亲自来吗?若是只派手下过来,这场伏击恐怕就要白费功夫。

就在未时正刻,河滩下游的芦苇荡中,突然传来一阵马蹄踩碎枯枝的异响!

紧接着,数十名身着劲装、手持兵刃的汉子冲了出来,尘土飞扬间,一匹黄骠马奔在最前面——马背上坐着的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正是赵元礼!他身边跟着几个心腹家将,后面则是数十名凶神恶煞的衙役和宇文阀的私兵,足有近百人。

“王临小贼!果然是你!”赵元礼勒住马,看着孤身一人的王临,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手中的长刀指向王临,“交出虎符和罪证!本官还能留你全尸!”

王临心中冷笑,脸上却故意露出惊慌之色,后退几步,背靠庙门,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赵...赵元礼!你...你怎么来了?京城的大人呢?我只和京城来的人交接!”

“哼!死到临头还想耍花样?”赵元礼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手一挥,“给我上!拿下他!死活不论!”

数十名爪牙呐喊着,挥舞着刀枪扑了上来,脚步踏在沙石地上,发出密集的“沙沙”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杀!”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埋伏在芦苇荡中的秦琼第一个跃出,手中熟铜锏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宇文阀私兵!

“噗!”那私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脑袋就如同西瓜般碎裂,鲜血溅了一地!

与此同时,两侧树林中箭如飞蝗!徐世积亲自指挥弓箭手,第一波箭矢精准地射向冲在前面的衙役和私兵,瞬间就有十几人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埋伏!是瓦岗贼!”赵元礼大惊失色,慌忙拔出腰间长刀,嘶声喊道,“结阵!结阵!挡住他们!”

然而,瓦岗军精锐的突袭太过迅猛。秦琼如同猛虎入羊群,双锏挥舞,所到之处,衙役和私兵纷纷被砸飞,根本无人能挡;徐世积则指挥着刀盾手,分成数队,穿插分割,将赵元礼的人马冲得七零八落,原本的阵型瞬间溃散。

王临也拔出了横刀,但他没有冲上去厮杀——按照徐世积的嘱托,他快速退入破庙之中,占据了一个能看清战场的角落,目光紧紧锁定着赵元礼的动向。他知道,自己的任务不是厮杀,而是确认赵元礼是否在场,防止对方趁乱逃脱。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赵元礼带来的虽然也是精锐,但人数与瓦岗军相当,又遭突袭,加上秦琼、徐世积这等猛将的冲杀,很快就溃不成军,有人开始扔下兵器,想要逃跑。

“保护大人!快护着大人撤退!”赵元礼的几个心腹家将拼命挡在他身前,想护送他往后撤。

“赵元礼!哪里走!”秦琼一眼就看到了被簇拥着的赵元礼,怒吼一声,挥舞双锏杀了过去!挡在他前面的爪牙如同纸糊的一般,纷纷被砸飞,根本无法阻拦!

赵元礼吓得魂飞魄散,调转马头就想跑。秦琼岂能给他机会?一个箭步上前,左手锏荡开刺来的长枪,右手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黄骠马的前腿上!

“咔嚓!”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黄骠马惨嘶一声,轰然倒地,将赵元礼重重地摔在沙石地上,官帽滚落一旁,头发散乱不堪。

“啊!”赵元礼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还没等他爬起来,秦琼的铜锏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

“别...别杀我!”赵元礼面如土色,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声音带着哭腔,“我是朝廷命官!我有钱!我把所有钱都给你们!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战斗很快结束。赵元礼带来的近百人,除了少数几个跪地投降的,其余全部被歼灭。瓦岗军这边只有几人受了轻伤,算是大获全胜。

徐世积走到被秦琼踩在脚下的赵元礼面前,居高临下,声音冰冷:“赵元礼,你私吞军粮军械,栽赃陷害忠良,鱼肉扶风百姓,还勾结宇文阀,图谋不轨——你犯下的每一条罪,都足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你们不能杀我!”赵元礼嘶声尖叫,试图挣扎,“我是宇文阀的人!你们杀了我,宇文阀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们会派大军来剿灭你们的!”

“朝廷命官?宇文阀的人?”王临从破庙中走了出来,手中横刀上的血迹还未干涸,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私吞的军粮军械,就藏在东南五里的废窑洞里,里面还有你与宇文阀往来的书信;你栽赃于我的那些兵器,就在我家地窖里,上面还刻着你府里的印记!你为了掩盖罪行,指使赵虎逼债夺田,打伤我的忠仆——赵元礼,你罪该万死!”

他环视一圈那些跪地投降的衙役,以及远处几个被秦琼派人提前“请”来“打猎”的乡绅,朗声道:“诸位都听到了!这就是扶风县别驾赵元礼的真面目!瓦岗义军今日,便是替天行道,诛杀此獠!”

“诛杀此獠!”

“替天行道!”

瓦岗士兵齐声高呼,声震四野,河滩上的芦苇都被震得微微晃动!

那些乡绅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反驳。

“不...我不想死...我...”赵元礼绝望的哀嚎戛然而止。

秦琼手起锏落!

“噗!”

赵元礼的脑袋如同烂西瓜般碎裂开来,红白之物溅了一地。这个作恶多端的贪官,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王临看着赵元礼的尸体,心中并无太多快意,只有一种沉冤得雪的释然,以及一丝复仇后的空虚。他抬头望向扶风县城的方向,心中默念:雨薇,赵元礼已除,你那边应该安全了吧?下一步,就是帮你彻底摆脱困境!

“徐将军,秦大哥,速派人去废窑洞,起获赃物和书信!”王临转头提醒道,“那些书信是证明宇文阀勾结地方官员的铁证,绝不能丢!”

“已经派人去了!”徐世积点头,目光也投向扶风县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接下来,就看崔县令那边的了——若他能顺利控制县城,我们这次不仅除了赵元礼,还能拿到一批物资,算是双喜临门。”

河神庙的血腥味尚未散去,远处扶风县城的方向,隐隐传来了骚动声,似乎有黑烟升起。崔县令和刘县尉,开始行动了吗?县城,能否顺利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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