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的两端，一边是死亡，一边是微光。
叶凡的呼吸微微一滞。
投石机，重甲军，靖王的雷霆手段，每一样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三百旧部，叶轻眉的拼死一搏，是黑暗中唯一的火种。
他必须在天亮之前，将这火种，燃成燎原大火！
就在叶凡准备召集所有小队长，根据新的情报和图纸重新部署防御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神州府的上空。
“不好了！叶大人！出大事了！”
沈妙提着裙角，发髻都有些散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一张俏脸毫无血色。
“慢点说，天塌不下来。”叶凡扶住她，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是难民！他们……他们把赈粮点给围了！”沈妙喘着粗气，话都说不连贯，“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说……说您要私通北狄，献城给靖王换爵位！”
什么玩意儿？
叶凡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节骨眼上，后院起火？
“走！去看看！”叶凡面沉似水，大步流星地朝着赈粮点的方向走去。
还没靠近，鼎沸的人声就扑面而来。
“叶凡！你出来！你是不是要卖了我们！”
“我们不吃你的米了！放我们出城！我们死在外面也比被你卖了强！”
“别骗我们了！快放我们走！”
上百名难-民堵在粮仓门口，情绪激动，一张张面孔上写满了恐惧和愤怒。他们推搡着维持秩序的护卫，场面一度失控。
这些都是他拼了命才从赵猛手下救回来的百姓，是刚刚还万众一心要与他共守城池的家人。
这才过了多久，就变成了这样？
沈妙急得眼圈都红了：“大人，我……我没用，我没能及时发现……”
“不怪你。”叶凡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谣言来得太快，太精准，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插守城军民最脆弱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沉稳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叶大人，不必自责，此事早有预兆。”
叶凡转头，只见一个身着青布襦裙的女子款款走来。她没有华丽的装饰，却自有一股书卷气的沉静，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
是柳如烟。
三州旧吏中负责民情安抚的主事，一个被秦仲排挤的聪明女人。
“柳主事？”叶凡有些意外。
柳如烟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递上一卷整理好的竹简，上面用娟秀的小楷记录着密密麻麻的信息。
“这是我近几日整理的‘民情记录’。”
“叶大人，这谣言是从秦仲管辖的西和县那批难民中传出来的。而且您看，他们只空口白牙地说您‘通敌’，却拿不出半点证据，甚至连您要投靠谁都说得颠三倒四。”
柳如烟一针见血。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民怨，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散布，目的就是为了搅乱人心！”
叶凡看着柳如烟清澈而笃定的双眼，心中一动。
这女人，不简单！在所有人都被恐慌带着走的时候，她居然能保持如此的清醒和理智，甚至还做好了情报分析。
【叮！检测到宿主与综合评分87分美女‘柳如烟’首次进行基础交流！】
【哇哦！是知性大姐姐诶！宿主你好有眼光！系统决定给你发个大红包！】
【叮！恭喜宿主触发特殊奖励，获得‘情报分析’盲盒x1！已发放至您的随身空间！】
系统的声音比以往更加活泼，甚至带了点磕cp的兴奋。
叶凡没工夫吐槽，立刻打开了盲盒。
金光一闪！
【恭喜您获得：现代录音笔（已伪装成‘西域留声筒’）！】
【恭喜您获得：特殊buff‘流言追踪’（30分钟）！激活后，您将能轻易分辨出人群中的核心传谣者！】
录音笔！
这玩意儿可比什么口供、证人好用多了！
叶凡不动声色地将那个酷似一支短笛的“留声筒”握在手里。
“柳主事，多谢你的记录，帮大忙了。”叶凡对柳如烟点点头，随即转向了那群激愤的难民。
“各位乡亲！静一静！”
叶凡运起内力，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我知道你们害怕，我也知道你们听了一些不好的话。说我要献城投降？”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们看看我身后的城墙，看看我身边的护卫，我们挖的坑，准备的滚石，是为了什么？演戏给你们看吗？”
人群有了一丝骚动，但很快又被几道尖锐的声音压了下去。
“谁知道你是不是做戏！演得越真，卖我们的时候才越没人怀疑！”
“就是！你年纪轻轻就当上这么大的官，背后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叶凡开启了“流言追踪”buff。
瞬间，他的视野里出现了几个若隐若现的红色轮廓，正是那几个带头煽动的家伙。
很好，目标锁定。
叶凡挤进人群，径直走向一个喊得最凶的瘦高个。
“这位大哥，你说我要卖城，可有证据？”
“我……我亲耳听说的！”瘦高个梗着脖子。
“听谁说的？”
“听……听别人说的！”
“别人又是谁？”叶凡步步紧逼，同时悄悄按下了“留声筒”的开关。
“我凭什么告诉你！反正大家都这么说！”瘦高个眼神躲闪。
叶凡忽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是秦仲手下那个姓李的管事给你的‘安家银’，不够花了？”
瘦高个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叶凡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我这里有个有趣的玩意儿，叫‘留声筒’，能把人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记下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
“刚刚这位大哥说的话，还有城里其他几位‘消息灵通人士’的话，我都记下来了。很快，我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这谣言的源头。”
叶凡的目光扫过那几个被标记的红圈。
“到时候，是哪个天杀的混蛋在这亡国灭种的关头，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我们就一清二楚了！”
“我倒要看看，他收了靖王多少银子，敢这么干！”
此话一出，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是傻子，一听这话，立刻品出了不对劲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匆匆跑来，在叶凡耳边低语了几句。
叶凡听完，原本平稳的气息陡然一变。
他转过身，正看到一个穿着官服的身影，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满脸“忧虑”地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秦仲。
“哎呀，叶大人！”秦仲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是怎么了？本官一听说难民骚乱，心都揪起来了！这些可都是我三州的子民啊！”
他装模作样地对着难民喊话：“大家不要慌！有话好好说！我相信叶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演，你接着演。
叶凡心里冷笑，他正愁没机会抓你现行。
“秦大人来得正好。”叶凡迎了上去，“这谣言，就是从你管辖的西和县难民里传出来的，你有什么头绪吗？”
秦仲眼皮一跳，立刻叫屈：“叶大人，这可冤枉死我了！我一心为公，怎么会出这种纰漏？依我看，如今人心惶惶，不如先下个禁口令，把流言给禁了，免得动摇军心啊！”
好一招以退为进。
禁止讨论，死无对证，这算盘打得真响。
叶凡正要开口，用手里的“留声筒”给他来个惊喜。
突然，一道黑影从城楼上急掠而下，是凌霜的贴身护卫。
那护卫单膝跪地，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凑到叶凡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吐出几个字。
“大人，秦仲的人，正在接触西城门的守卫！”
叶凡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还在假惺惺表演的秦仲。
散布谣言，动摇民心，这只是……障眼法？
他真正的杀招，是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叶凡的目光穿过秦仲那张虚伪的笑脸，仿佛已经看到了城门洞开，铁蹄踏碎万家灯火的惨状。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