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监护仪开始“滴滴”响,像是在提醒我换药。我看着那行数字,又看着病床上的血渍,再也忍不住,抱着换药盘就往外跑,连门都没敢关。
跑到护士站,我瘫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小田看到我脸色惨白,赶紧递过来一杯热水:“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喝了口热水,才勉强稳住神,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刘老爷子住过5床的事。
小田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苏姐,你是说……是刘老爷子的鬼魂在叫换药?”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心里乱糟糟的,“可那声音,还有监护仪的数字,都太真实了……”
就在这时,护士长从休息室走出来,看到我们俩脸色不对,问清了缘由,脸色也沉了下来:“你们说的是307病房?还有5床换药?”
“是啊,护士长,您知道什么?”我心里一紧。
护士长压低声音,凑到我们耳边:“三年前,307病房也死过一个病人,是个老太太,也是胃癌晚期,住过5床,后来转到307。她走的那天晚上,呼叫铃也响了,说要换药,当时值班的护士吓得辞职了,这事我们没敢跟你们说……”
我浑身一冷,手里的水杯“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原来,不是刘老爷子一个人,还有那个老太太?难道……5床和307病房之间,有什么联系?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单独去307病房,每次路过,都要加快脚步,不敢看那扇门。可怪事还在发生——有次,夜班护工老李去给308病房的病人送水,路过307时,听到里面传来“换药”的声音,他透过玻璃窗看进去,看到病床上坐着个模糊的人影,像是个老人,正对着墙发呆。
还有次,电工去检修线路,打开307的门,看到监护仪自己亮着,屏幕上显示的还是刘老爷子的指标,墙上的呼叫铃按钮被按下了,可房间里空无一人。电工吓得赶紧跑出来,再也不敢去307检修。
医院里的传闻越来越多,都说5床和307病房是“凶房”,住过的胃癌病人去世后,都会回来叫换药。后来,医院把5床的编号改成了6床,把307病房改成了储物间,再也不安排病人住了。可就算这样,半夜还是会有人听到307的呼叫铃响,说要“5床换药”。
我在市立三院又待了半年,然后就申请调到了儿科。离开那天,我特意去了趟307病房,门还是锁着的,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堆着的旧医疗器械,监护仪已经被撤走了,墙上的呼叫铃按钮也被拆了。我站了一会儿,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说不清是害怕还是难过——那些病人,生前受了那么多苦,走了还要惦记着换药,他们到底是有多疼啊。
现在,我在儿科工作,每天面对的都是孩子的笑声,再也不用听那些诡异的呼叫铃,不用闻消毒水混着霉味的气息。可我还是会偶尔想起307病房,想起那阵“5床换药”的呼叫铃,想起刘老爷子沙哑的声音。我知道,那些病人不是故意吓人,他们只是太疼了,只是想有人能帮他们换次药,缓解一下痛苦。
有时候,我会跟儿科的护士说起这件事,她们都说我是吓着了,可我知道,那不是幻觉。307病房的呼叫铃,5床的编号,还有那些病人的声音,都是真实存在的,是医院里最让人心疼的“恐怖”——它提醒着我,作为一名护士,要多关心病人的痛苦,哪怕他们已经走了,也要记得他们曾经的煎熬。
而307病房,虽然改成了储物间,可它的故事,却一直在市立三院的医护人员之间流传着,提醒着每一个人,要敬畏生命,要善待每一个病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在病痛的折磨下,承受了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又留下了多少未了的心愿。
就像那阵夜半响起的呼叫铃,它不是鬼魂的作祟,而是一个个逝去生命的呐喊,是对痛苦的挣扎,是对关怀的渴望。而我们能做的,就是记住这些呐喊,把更多的温柔和耐心,给那些还在承受病痛的病人,让他们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少一点痛苦,多一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