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站在石台上，手指还停在屏幕前。监测线已经不动了，但他心里还是紧的。刚才那种感觉太明显了——米娅那边有动静，东边山脊也有。
他没动，看着人群散去。运输组的人扛着工具往仓库走，大地力士进了壁垒区，林语者蹲在田边看植物根。一切看起来都正常，没人慌，也没人乱喊。可他知道，出事了。
一道黑影落在台子边上，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幽影斥候队长单膝跪地，头低着，声音压得很低：“三号哨区外面，发现六处脚印。”
段逸眼神一冷。
“不是魔兽留下的，也不是我们的人。脚印是圆的，间隔一样，像是在画圈做标记。”幽影斥候继续说，“东南边的枯林，夜里有魔法残留。有点像教会的净化术，但味道不对，带着腐臭，跟以前影教用的精神信标差不多。”
段逸马上连上生命之种。他把命令发给所有幽影斥候：一级隐蔽侦察启动，侦查范围扩大到三十里，不准主动接触敌人，每两小时报一次位置变化。
发完命令，他跳下石台，快步走向翡翠之心。门在他身后关上，灯自动亮了。主控台上的晶石屏闪着各地信号，他调出最近七十二小时的所有记录。
脚印出现的时间，正好和布伦希尔德的地脉震动仪测到的震动对得上。两次震动隔了四个多小时，很规律。魔法残留的位置，在旧精灵遗迹的能量盲区——那里没有警戒网，是监控看不到的地方。
他还发现，所有可疑痕迹都绕开了共生树阵。那片区域是艾莉安娜亲手布置的，植物会自动报警。敌人要么知道哪里不能踩，要么有人告诉他们。
段逸把三组数据叠在一起，屏幕上出现三个点。他看了十秒，得出结论：这不是小队伍乱逛，也不是随便探路。是专业的侦查队，目标清楚，行动整齐，很可能是在为大军进攻做准备。
他打开威胁评估系统，在生命之种里推演可能的情况。第一种可能是教会重组审判猎手团，打着净化的旗号回来；第二种可能是雷克斯伯爵联合新势力反扑；第三种可能是影教残党勾结外敌，甚至可能是深渊的人来了。
三种都有可能，但他没法确定是谁。如果随便加强某一边的防守，反而会让敌人看出破绽。
他决定先稳住内部。不能让人察觉紧张。一旦底层的人感觉到焦虑，整个系统都会乱。
他按下通讯钮，接通符文工匠小组：“派两个人去三号哨区外面，带新型魔力捕捉器。装在石头缝里，要藏好，别留下痕迹。”
那边很快回：“收到，十五分钟内出发。”
这种设备是布伦希尔德新改的，很小，指甲盖大小，能吸在石缝里，记录路过人的魔法频率和停留时间。它不会发信号，只能等回收时读数据。
安排完这事，段逸再次连上幽影斥候网络，发布新指令。
A线继续盯着原区域，看脚印会不会再出现；
b线顺着脚印往回查，找出敌人是从哪进来的；
c线去查通往禁忌之森的小路，特别是以前影教用过的废弃通道。
他在最后加了一句：如果看到有人戴黑曜十字徽章，立刻撤退，并拉响红色警报。
黑曜十字只有影教高层才有，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如果真出现了，说明对方是有组织的，而且很可能冲着他来的。
做完这些，他开始觉得脑子发胀。连续用意识链接太久，精神吃不消。他知道不能再强行扩展感知，不然会影响后面指挥。
他靠在椅子上，闭眼三秒，调整呼吸。生命之种在脑子里轻轻跳动，绿色的光丝微微颤，像是提醒他别睡。
就在这时，终端响了一声。是b线斥候的消息：脚印来自西北荒坡，那里有个塌掉的矿洞口，本来以为早就封死了。
段逸睁眼，调出地图放大那个地方。矿洞下面地质不稳定，几年前就被堵上了。但现在，洞口周围的碎石有被搬动的痕迹，而且……土的颜色不对。
正常的土偏黄，可那里的土是深灰带绿。
他马上明白问题在哪。这种颜色只出现在被腐化能量泡过的地方。普通矿工不会碰，只有懂行的人才会从地下挖通道进来。
敌人已经在地下活动了。
他站起来走到墙边的操作板前，拿起笔，在地图上画了三个圈：三号哨区、东南枯林、西北矿洞。然后连线，成了一个三角。
这个区域包住了领地东侧的防线，也是目前最弱的一块。
他盯着图纸看了一分钟，转身想通知凯瑟琳调人。但他停住了。
现在还不能动。一旦调兵，敌人可能会发现。他需要更多证据，也要确认有没有内鬼。
他改成给c线发指令：“重点盯废弃通道出口，别靠近，拍下所有进出的人。如果有人戴兜帽、遮脸、走路僵硬，立刻标记。”
这些细节比衣服更准。真正的战士走路自然，伪装的人总会刻意躲。
他又看了农业区的数据。米娅走后那边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就稳了。她应该进入状态了，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感应外界。
段逸知道她看到的画面不一定准，但她心里的害怕是真的。裂空塔的影子又浮出来，和这次的事有没有关系？他不知道。
他只能按现有的情报做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晶石屏不断刷新消息。两小时后，第一轮报告回来了。
A线没发现新脚印；
b线确认脚印是从西北矿洞来的，路上没别的标记；
c线在废弃通道附近拍到三个人影，穿深色斗篷，背上像有武器，其中一人右腿有点跛。
段逸放大最后一张图。那人走路时右脚拖地，幅度很小，但确实存在。这种伤通常是因为旧伤或长期负重造成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打开档案库，翻半年前抓到的影教刺客资料。其中一个代号“灰刃”，右腿曾在任务中被大地力士砸伤，之后一直没好。
图像不够清楚，不能百分百确定。但结合魔法残留、行动方式和路线，基本能断定：这是一支训练过的敌方侦查队，极可能和影教有关，正在为下一步行动探路。
段逸放下笔，双手撑在桌上。他知道大麻烦还没来，但现在，敌人已经摸到门口了。
他必须比他们更快。
他拿起笔，在图纸边上写了一行字：“敌人已在地下，等待信号。”
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两个字：“查内应。”
他抬头看主控屏。远方，一只幽影斥候正贴着岩壁移动，画面轻微晃动。下一秒，画面突然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