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
真是个旷世奇才。
秦清月在脑海里对系统发出一声叹息。
“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西西里岛的盘山公路都没这么曲折蜿蜒。”
【三分钟一十秒。】
系统的播报声打断了她的感慨。
秦清月唇角的弧度无法抑制地上扬，眼底的笑意也随之漾开，几乎要溢出来。
超过三分二十秒，她就赢了。
不，按照她刚才的豪言壮语，超过三分半，才算赢得彻底。
“听见没？就差十秒。”
秦清月得意地用意识敲了敲系统的虚拟外壳。
“准备好一周不跟我提‘最优解’了吗？”
“没有概率论，没有数据模型，整整一周的清净！”
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冰冷的铁盒子里，平日里奔流不息的数据流因为挫败和憋屈而短路的样子。
滋啦。
滋啦滋啦。
【三分钟一十二秒。】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但秦清月就是能从中听出一丝不甘。
她心情更好，已经开始构思等会儿该用一种怎样“亲和”的姿态，去迎接她这位野路子出身的助理。
或许可以先问问她，今天自己的生辰八字，适不适合谈工作？
【三分钟一十三秒。】
然而。
就在这一秒。
那个蜷在沙发角落的身影，动作猛地一僵。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停了。
嘴里滔滔不绝的碎碎念也戛然而止。
客厅里那股诡异的仪式感瞬间被打破，只剩下过分的安静。
“嗯？”
秦清月眉梢微动。
“怎么不说了？卡壳了？”
【独白中止。持续时长，三分十三秒。】
系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平铺直叙的语调里，那股几乎要实体化的数据流的愉悦感，根本藏不住。
【我赢了。】
秦清月的眼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
“你再说一遍？”
【根据赌局协议，请宿主即刻使用累积的二十七次抽奖机会。】
【抽奖轮盘已为您贴心开启，请确认。】
一个金光闪闪、充满着廉价页游风格的巨大轮盘，在她的意识海里野蛮地弹了出来。
“确认个鬼！”
秦清月磨了磨后槽牙，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就差七秒！”
“七秒！”
“你知道七秒能干什么吗？”
【据说鱼的记忆刚好七秒。】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算法生成的、恰到好处的体贴。
【建议您学学它，转个头就忘了。】
秦清月：“我能忘了跟你打赌这个事吗？”
【宿主，我怀疑你不想当鱼。】
【你想当鸽子。】
秦清月：……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胸口那股郁气还是没能压下去。
一道充满杀气的视线，精准地投向了那个突然“宕机”的罪魁祸首。
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点心理素质，以后还怎么替她捂热马桶圈！
还怎么掐算神仙水！
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烂泥扶不上墙！
而此刻的周羽，对那道几乎要将她后背烧穿的视线毫无察觉。
她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未来的老板输掉了一场关乎“尊严”和“一周清净权”的赌局。
她只是觉得……不对劲。
怎么回事？
背后怎么凉飕飕的？
是这豪宅的中央空调开太大了？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抱紧了双臂。
不对。
不是空调的风。
空调的风是流动的，带着一丝干燥。而这股寒意，是凝固的，精准的，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
周羽的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开关被拨动了。
那是上学迟到，猫着腰从后门溜进教室时，一抬头，正好对上班主任那双死亡凝视的眼睛。
一股视线。
存在感极强。
它不像是光，更像是一根冰冷的金属探针，精准地、一寸寸地，抵在了她的后颈皮肤上。
周羽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僵硬。
凝固。
她的脖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一寸，一寸地，艰难地向后转动。
她的视线越过宽大的沙发靠背。
穿过空旷到能开运动会的客厅。
最终，定格在了那个斜对着她的、灯光明亮的餐吧区域。
“我的妈呀！”
周羽的心脏骤然停跳半秒。
“真有人盯着我！”
一个女孩随意地坐在一张高脚吧台椅上。
那个人……
这是老板？
周羽脑中瞬间闪过的，所有关于“女老板”的刻板印象，在这一刻尽数崩塌、粉碎、化为齑粉。
没有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
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
更没有那种浸淫商场多年、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压迫感。
她就那么随意地坐着。
坐姿很高，双腿交叠的姿态却舒展到了极致，拉伸出惊人的修长线条，笔直而匀称，在暖色的灯光下泛着一层细腻的光泽。
一身极简的白色居家服，面料柔软，剪裁利落，能看出价格不菲的同时，也让她整个人干净清爽得过分。
长发被一根发圈松松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段优美纤长的天鹅颈。
“没化妆？皮肤怎么能这么白？这灯光打在她脸上，跟开了十级美颜滤镜似的。”
“手里拿的还是杯白水？不应该是82年的拉菲吗？”
周羽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词。
“这气质……怎么感觉懒洋洋的，跟只刚睡醒的波斯猫一样。”
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一点都不吓人啊，还挺……亲和？”
周羽紧绷的神经，在看清对方的一瞬间，奇迹般地松懈了下来。
“原来老板长这样。”
“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然而，就在她努力为自己未来的工作寻找合理性与希望时，她清楚地看到，那个女孩的表情，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就在她们视线相触的短短几秒之后。
“她看我了！”
周羽的心跳再次加速。
“嗯？她怎么不笑了？”
那个原本还带着几分慵懒随意的漂亮脸蛋上，那抹若有若无的、挂在唇角的笑意……消失了。
“她嘴角怎么向下了？脸颊……是不是鼓起来了一点点？”
非常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但周羽就是看见了。
那双漂亮的、带着点疏离感的眼睛，也跟着眯了一下。
“这表情……我怎么看不懂？”
周羽在自己贫瘠的词汇库里搜索了半天。
“等会儿，我好好想想。”
“这不就是我小侄子抢不到奥特曼玩具时，气得直跺脚又不敢哭出来的样子吗？”
想发火，又拼命忍着。
委屈，不甘，愤怒，全都憋在一起。
所以……
周羽的思维，在这一刻终于接上了线。
“她……在生我的气？”
“还是气鼓鼓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