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成”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小雅的心上。
不,是砸在她的胃里。
吃货的灵魂在哀嚎,在翻滚,在控诉这个残酷的世界。
不行!
绝对不行!
小雅猛地抬起头。
那双黯淡下去的眼睛里,瞬间重新燃起了兴奋的光芒,甚至比刚才更亮。
“既然都不会,那我们干脆就来一场比赛好了!”
这个突兀的提议,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身上。
辞渊一直微垂的眼睫动了动,视线落在她身上。
“比赛?”
“对!”
小雅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从沙发上坐直身体,腰杆挺得笔直,挥舞着白嫩的拳头,滔滔不绝地阐述着自己那个关乎生存的“天才构想”。
“规则很简单!”
“就比谁能在两个小时内,钓上来的鱼最大,或者最多!”
“纯新手局,全凭天意,童叟无欺!”
她越说越兴奋,脸颊泛起红晕,仿佛已经看到一条条活蹦乱跳的海鱼正排着队向她招手。
“至于彩头嘛……”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视线在秦朗和秦清月脸上来回扫动,带着一丝狡黠。
“最终的赢家,拥有今天晚餐所有食材的……”
她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
“分配权!”
这三个字一出,空气中的味道都变了。
这不再是一场简单的游戏。
这是一场战争。
一场关乎尊严,关乎口腹之欲,关乎一个“干饭人”最高荣誉的战争!
赢家通吃。
赢家可以决定谁吃鱼,吃哪个部位,是用最能体现原味的清蒸,还是用浓油赤酱的红烧。
而输家……
秦清月仿佛看穿了她所有的小心思,唇角那抹清浅的弧度缓缓加深。
她慢悠悠地,用她那清冷又带着一丝蛊惑的嗓音,为这场战争补充了最致命的一条规则。
“输的人,有可能就只能看着别人吃了。”
轰!
秦朗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瞬间引爆了。
看着……别人……吃?!
这六个字,每一个都化作最锋利的尖刀,精准地扎在他最脆弱的神经上。
这比直接让他跳海还难受!
那是一种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是身为一个合格干饭人,最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
前一秒还因为嘴硬暴露而有些萎靡不振的他,瞬间满血复活。
整个人如同底部按了弹簧,“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双眼燃烧着熊熊的斗志火焰,死死地盯着秦清月,那眼神不再是少年人的倔强,而是战士奔赴战场前的宣战。
“我参加!”
那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
一直沉默旁观的辞渊,看着这极富戏剧性的一幕,平静无波的眼底也泛起一丝极淡的波澜。
他开口,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情绪。
“算我一个吧。”
秦清月勾起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终于染上了眼底,清潭里落入了碎钻,潋滟生辉。
“既然大家都在新手保护期,谁输谁赢,就全看运气了。”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窗外那片广阔无垠的海洋,声音里带着一丝令人心跳加速的期待。
“今天的晚饭吃什么,就看大家能钓到什么鱼了。”
她的话音刚落,小雅已经迫不及待地按下了幻想的启动键。
“我要钓石斑鱼!清蒸!再来条大一点的东星斑,鱼肉片下来做生滚鱼片粥,鱼头鱼骨拿来熬汤!”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吞咽口水,仿佛那鲜美的鱼汤已经在她舌尖上打转。
秦朗听着她那点出息,不屑地撇了撇嘴。
“石斑鱼?太小了,格局打开!要钓就钓票大的!”
他挺起胸膛,双臂环抱,一副指点江山的豪情模样。
“这片海域,怎么也得来条一米多长的大黄鱼,或者金枪鱼!那才叫过瘾!”
小雅愣了一下,随即反驳。
“那么大的鱼,我们几个人吃得完吗?会浪费的!”
“格局小了不是?”
秦朗大手一挥,越说越兴奋,想象力开始挣脱理智的束缚,朝着奇怪的方向策马狂奔。
“我们这是新手保护期!是气运加身的时候!万一运气爆棚,直接钓上一条鲨鱼呢?”
“鲨鱼?!”
小雅被他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仿佛那平静的海面下真的有鲨鱼,正张着深渊巨口,在等她上钩呢!
“你疯啦!鲨鱼怎么吃啊!”
“怎么不能吃?鱼翅捞饭没听过?”
秦朗越说越离谱,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自己幻想的王霸之气里,完全没注意到秦清月的眼神已经开始变了。
“再说了,万一我的新手运气是天选之子级别的呢?”
他越发得意,声音也拔高了八度,说出了一个让整个船舱瞬间死寂的词。
“说不定我一杆下去,连鲸鱼都能钓上来!”
鲸鱼……
小雅张大了嘴,彻底说不出话了。
辞渊那一直没什么变化的眉梢,几不可见地挑动了一下,看向秦朗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复杂的关爱。
之前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窗外的海浪声,甚至连精密仪器的嗡鸣,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
秦朗还毫无所觉地沉浸在自己驾驭巨兽的幻想里,直到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你还想钓鲸鱼?”
秦清月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雪般的寒意,瞬间浇熄了秦朗所有的热情。
他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
对上了秦清月那双平静无波却又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眼神里没有责备,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看傻子一样的审视。
秦清月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是想体验一下,这艘船翻过来是什么感觉?”
秦朗脸上的狂热表情,一寸寸地凝固、碎裂,最后只剩下茫然和一种大祸临头的空白。
之前被他抛到九霄云外的理智,此刻正坐着火箭,以超光速紧急回归大脑皮层。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他姐这眼神,不会是想把他丢下海吧?
冷汗,瞬间从他的额角滑落,顺着僵硬的脸部线条,滴落在崭新的t恤衣领上,洇开一小块深色的水渍。
秦清月动了。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窗边走了过来。
“刚刚,”她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般清冷悦耳,却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平静,“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表达错了?”
秦朗的求生欲在疯狂报警,大脑的cpU已经烧到了极限,拼命组织着语言。
“我……我那是……开玩笑的!对!就是吹牛!姐,你懂的,男人嘛,都好面子,吹牛又不上税……”
“秦朗。”
她叫了他的名字。
“姐……我在。”秦朗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
“既然你那么喜欢鲸鱼”秦清月的声音透过玻璃的反射,显得有些飘忽,却又无比清晰,“我倒是可以满足你。”
秦朗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和希冀。
难道她姐真的能带他看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