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 李莲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家伙不知在门口待了多久,怕是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去了。
他放开蓝雅的手,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膝盖在木地板上轻轻磕了一下,却浑然不觉,只张开双臂,声音放得极柔:“来,开心,爹爹抱抱。”
“爹…… 爹爹?” 小开心的眼圈瞬间红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像两颗浸了水的黑葡萄。
他下意识地撒腿就想往李莲花怀里扑,可怀里的水壶实在太重,他从厨房出来就一直抱着,手臂早已酸麻,刚跑两步,脚下一个踉跄,连人带壶摔在了地上。
“哐当” 一声,水壶掉在木地板上,冰凉的凉茶溅了一地,顺着地板的缝隙往下渗,也浸湿了小开心的衣裤。
好在木地板质地柔软,水壶也没摔碎 。里面装的也是早上蓝蝶刚灌的凉茶,若是滚烫的热水,怕是要烫伤孩子。
李莲花始料未及,他反应再快,也没料到小开心会因为脱力摔倒。
他急忙闪身过去,膝盖在地上蹭出一道浅痕,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指尖触到小开心冰凉的衣裤,心里一阵心疼:“开心,没事吧?有没有摔疼?哪里不舒服跟爹爹说。”
小开心窝在李莲花怀里,再也忍不住,眼泪 “哗啦啦” 地流下来,浸湿了李莲花的衣襟。
蓝雅平日里从不说李相夷的坏话,反而常给孩子们讲他少年时的意气风发,讲他握着相夷太剑、在江湖上惩恶扬善的故事,所以两个孩子对父亲充满了向往。
尤其是小开心,这两年更是心心念念要找到爹爹,总说要跟爹爹学剑法,保护娘亲和妹妹。
如今终于见到,所有的委屈与思念,都化作眼泪涌了出来。
可孩子心里又崇拜父亲,不想让爹爹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只能紧紧咬着嘴唇,硬憋着不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像风中瑟缩的小树苗。
李莲花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疼得不得了。
他用衣袖轻轻擦着小开心的眼泪,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孩子泛红的眼角,怕碰疼了他:“好孩子,别哭了,是爹的不对,爹来晚了,让你和娘亲受委屈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温柔的承诺:“爹以后教你功夫,教你相夷太剑,等你学会了,咱们一起去海边看日出,以后我们开心自己就能飞,再也不用怕摔了,好不好?”
“嗯嗯!” 小开心哽咽着点头,小手紧紧抱着李莲花的脖子,又哭又笑,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他把小脸埋在李莲花的颈窝,感受着父亲温暖的怀抱和淡淡的草药香,心里满是踏实 —— 娘亲说的没错,爹爹真的是很厉害的大侠,还会陪他玩,教他功夫。
蓝雅坐在一旁,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阳光透过竹帘映在她蒙着白绫的脸上,虽看不见,却能 “感知” 到空气中弥漫的温情。
院外的老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远处传来渔船归航的号角,还有小开心偶尔抽噎的声音,都透着久违的温馨。
她知道,李莲花与孩子们的羁绊,从这一刻起,再也无法分割。
午后的温馨尚未完全褪去,夕阳已渐渐沉向海平面,将吊脚楼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莲花忙得脚不沾地,额头上的汗珠刚被海风吹干,又很快渗出新的一层。
他这辈子从未如此忙碌过。 以前在江湖上行医,即便一天看几十个病人,在热闹的街巷中穿梭,也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格格不入。
可今天,除却白天接二连三的刺激,他还要哄着刚认亲、情绪还不稳定的小开心,还要给蓝雅诊脉查看身体状况,傍晚更是撸起袖子钻进厨房,学着做简单的渔家菜。
“爹爹,这个鱼鱼要怎么煎呀?” 小开心搬着小板凳,站在灶台边,好奇地看着李莲花手里的鱼。
李莲花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耐心解释:“要先把鱼擦干,再裹上一层面粉,这样煎出来才会脆。”
他动作略显笨拙,鱼皮都煎破了一角,却依旧笑得满足 —— 这是他第一次给儿子做饭,哪怕味道不完美,心里也满是暖意。
蓝雅坐在厨房外的竹椅上,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白绫随风轻轻晃动,她虽 “看不见”,却能通过系统视角清晰 “看” 到李莲花认真的模样:粗布衣袖挽到肘部,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额头上沾着面粉,却丝毫不在意,只专注地盯着锅里的鱼。
“妻子” 二字在李莲花心头反复回响 。蓝雅对于他而言就是他五年前就认定的妻子。只是当年的误会与变故,平白让他们错过了太多。
这次从苦思谷回来,他就打算带他们娘仨回云隐山,禀告师母,补办一场像样的婚礼,给蓝雅一个真正的名分,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
这一天,李莲花感觉自己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只要一坐下,看到蓝雅安静的身影,听到小开心软糯的声音,他就坐不住,总想再干点什么 。
要么给蓝雅换杯温茶,要么陪小开心玩会儿捉迷藏,哪怕只是收拾一下散落的碗筷,心里也觉得踏实。
夜幕降临,东海的夜晚带着几分凉意。李莲花住在吊脚楼的客房里。
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白天发生的一切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闪过:蓝雅蒙着白绫的眼睛、小开心哭着扑进他怀里的模样、师父还在昏迷的消息、女儿笑笑在苦思谷的牵挂……
委屈、难过、欣喜、震惊、懊悔、担心…… 种种情绪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捂着胸口,想平复翻涌的气血,可下一秒,尖锐的疼痛突然从丹田处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呃……” 李莲花闷哼一声,从床上滚落到地,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
是碧茶之毒 —— 发作了。
冰冷的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像无数根针在扎着他的五脏六腑,痛得他蜷缩在地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以前毒发时,他总抱着 “熬一日是一日” 的念头,甚至觉得死亡是种解脱。
可现在,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 他想活着!
他要活着!他想活着!
他如今有妻有子有女,他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