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裂缝中涌出的阴影冰霜怪物,纷纷发出凄厉至极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崩解消散,化作一缕缕黑色的气流,顺着地面的缝隙重新融入大地。
那是常天胤在强行回收地脉的控制权,将被黄泉之眼污染的地脉之力一点点净化、收回。
随着地脉之力不断回归,常天胤周身的威压愈发厚重,身上暗金色的符文光芒也愈发璀璨,祂口中的“空洞”威力再增三分,吸力变得更加恐怖,连远处所有人类周身的法力,都开始微微晃动,仿佛要被牵引而去。
黄泉之眼的核心,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此刻开始被这股恐怖的吸力拉扯得变形,如同被无形之手肆意揉捏的面团,原本圆润的轮廓变得扭曲不堪,边缘的死亡雾气被快速剥离、吞噬,深渊的体积也在不断缩小。
深渊中传出的亡魂哀嚎变得更加凄厉、更加绝望,其中甚至夹杂着某种古老、愤怒、不甘的意志,那意志带着凌驾万物的威严,却又透着一丝濒临灭亡的虚弱。
那是黄泉津大神残存的一缕意志,在面临彻底消亡的危机时,爆发出来的最后反抗,也是祂作为远古神只,最后的尊严与不甘。
“吾乃……死亡之神……”
一个模糊、断续、沙哑,却又带着无尽威严,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声音,突然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那声音并非通过听觉传递,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宣告”。
“凡有生者……终将归吾……”
话音落下,黑暗深渊猛地膨胀起来,体积瞬间扩大数倍,试图凭借最后的力量反向吞噬常天胤口中的空洞,挽回败局。
无数粗壮的黑色触须,从深渊中疯狂伸出,每一根触须都有水桶粗细,散发着浓郁的死亡气息,那是由纯粹的死亡法则凝聚而成的力量,所过之处,空间被腐蚀出一道道黑色的痕迹,光线被尽数吞噬,连周遭厚重的地气都仿佛被腐蚀,泛起细微的波动。
这些触须如同一条条黑色的巨蟒,裹挟着蚀骨的阴冷与毁灭气息,在空中疯狂挥舞、扭动,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厉,径直朝着常天胤的庞大的身躯缠去。
一旦被这些触须缠上,哪怕是常天胤这等已经修炼至近乎等同于地脉本源化身的古老存在,也会被其中纯粹的死亡法则侵蚀,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面对这致命的攻势,常天胤却连一丝躲避的征兆都没有。祂那堪比山脉的黑色身躯依旧稳稳盘踞在战场之上,尽显地脉本源化身的从容与威严。
祂缓缓垂下那颗布满玄铁鳞甲的头颅,那双熔金般的竖瞳冷冽无波,静静注视着极速逼近的黑色触须,没有杀意,没有波澜,只有法则主宰者对蝼蚁般的漠然。
下一秒,祂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那绝非寻常生灵的气息,而是源自地脉深处,沉淀了千万年岁月的纯粹地气。是天地初开时便孕育的最原始,最厚重的大地本源之力。
灰黄色的地气自常天胤口中缓缓涌出,起初似轻柔的云雾,转瞬便化作席卷天地的海啸,带着磅礴浩瀚的威势,朝着那些黑色触须席卷而去。
那地气中没有狂暴的能量波动,却透着一股包容万物,承载一切的厚重感,仿佛蕴含着世间所有的生机与循环之力,所过之处,连空气中的死寂气息都在快速消散,隐约能嗅到一丝泥土的清新与生机的悸动。
地气与黑色触须接触的瞬间,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耳的轰鸣,甚至连一丝能量碰撞的涟漪都未曾泛起,静谧得令人心悸。
那些蕴含着极致死亡法则、能腐蚀空间、湮灭生灵的黑色触须,在地气的温柔冲刷下,竟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冰雪遇上暖阳,开始无声无息地消融。
那不是被外力击碎,不是被毒素腐蚀,而是一种源自本源的“回归”。
死亡法则的核心是“终结”,是斩断一切生机与循环的终点。而地气所代表的大地法则,是“承载”,是包容万物生灵的根基,是“孕育”,是催生万千生机的起点,更是维系世间循环的核心。
死亡能终结当下的一切,却敌不过大地孕育新生的永恒之力,这是源自法则根源的绝对克制,是天地循环的必然真理,无人能违,无物能逆。
黑色触须寸寸消散,化作缕缕虚无的气流,彻底融入天地之间。
半空中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似感受到了本源的溃败,突然发出一声模糊而凄厉的哀鸣,那声音不似人声,不似兽吼,更像是一种法则濒临破碎时的悲鸣,透着无尽的不甘与绝望。
哀鸣过后,黑暗深渊开始急剧收缩,原本膨胀数倍的体积飞速缩小,边缘的死亡雾气快速褪去,似想重新闭合本源,逃避被湮灭的结局。
但常天胤绝不会给祂任何喘息的机会。
祂口中那道通往虚无的空洞,此刻彻底展开,范围暴涨数倍,如同一张能吞噬山岳的巨口,带着极致的吸力,将整个黄泉之眼,包括那正在疯狂收缩的黑暗深渊,尽数笼罩其中。
这一刻,整片战场的时间仿佛彻底静止,光线不再流动,风声不再作响,连空气中的尘土都悬浮在半空,一动不动。
所有生灵都忘了呼吸,忘了战斗,忘了周身的伤痛与恐惧,目光死死定格在半空中那诡异而惊悚的一幕,心脏被无形的力量攥紧,连灵魂都在不住地颤抖。
一个巨大的虚无空洞,正缓缓吞噬着由远古死亡法则凝聚而成的黑暗深渊,没有震天的声响,没有璀璨的光芒,只有那种“存在本身被彻底抹除”的极致大恐怖,弥漫在战场的每一寸角落,刻进每个生灵的灵魂深处。仿佛下一秒,自己也会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牵引,彻底湮灭在虚无之中。
祭坛之上,须势理姬浑身脱力地瘫坐在焦黑的符文之间,原本精致的巫女袍沾满了尘土与血迹,凌乱的发丝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早已没了之前的从容与狠厉,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绝望与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