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细鬼咬咬牙,思索片刻,眉头紧皱道:“别慌着走,还是回去。二大王平日里对你挺不错的,到时候我把事儿往你身上推一推。他要是肯高抬贵手,说不定还能留咱一条小命;要是实在说不过去,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死也死在这儿,总比两头都落空强。走走走,回去!”
这俩怪一番商议后,便转身往回走。孙悟空在半空瞧见他们往回返,嘴角微微上扬,嘿嘿一笑,摇身一变,变成一只苍蝇“嘤”的一声飞了下去,悄悄跟在小妖身后。
孙悟空就这么跟着俩小妖,不一会儿就到了洞里。只见那两个魔头正坐在那儿,悠哉悠哉地喝着酒呢。伶俐虫赶忙上前,“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下。孙悟空呢,就稳稳地钉在那门柜上,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仔细听着。
伶俐虫小心翼翼地叫道:“大王。”二金角大王听到声音,放下酒杯,随意地瞥了一眼,随口问道:“你们回来啦?”伶俐虫赶忙点头哈腰地应道:“回来啦。”
金角大王又问,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孙孙悟空拿下了没?”两个小妖吓得脸色惨白,“咚咚咚”地直叩头,哪敢吱声。金角大王见他不说话,眉头一皱,又追问了一遍,小妖还是不敢回应,只是一个劲儿地叩头。问了好几遍后,小妖实在没办法,只好趴在地上,哭丧着脸,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金角大王一听,气得暴跳如雷,脸涨得通红,大声吼道:“完了完了!肯定是孙孙悟空那猴头假扮神仙,把宝贝给骗走了!那猴头神通广大,到处都有熟人,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毛神把他放出来的,居然敢骗咱们的宝贝!”
银角大王赶忙劝道,脸上也带着一丝怒色:“兄长息怒。那猴头实在是太无礼了,他有本事逃走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骗宝贝。我要是没本事抓住他,以后就不在这西方路上混了,还当什么妖怪!”
金角大王没好气道,没好气地瞪了银角大王一眼:“那你说咋抓他?”银角大王胸有成竹地一拍胸脯:“咱们有五件宝贝,虽说丢了两件,可还有三件呢,无论如何都得把他拿下。”
金角大王忙问,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还有哪三件?”银角大王道,得意地扬了扬头:“七星剑和芭蕉扇在我身边,那条幌金绳,在压龙山压龙洞老母亲那儿收着哩。现在咱差两个小妖去请母亲来吃唐僧肉,顺便让她带着幌金绳来,肯定能抓住孙孙悟空。”
金角大王又问,微微眯起眼睛:“差谁去呢?”银角大王不屑地瞥了精细鬼和伶俐虫一眼,一声大喝:“哪能差这俩废物去!”精细鬼和伶俐虫一听,心中暗喜,脸上露出庆幸的神色:“哎呀,运气真好!没挨打没挨骂,居然就这么被饶过了。”
银角大王接着喊道:“叫那常随的伴当巴山虎、倚海龙过来。”两怪听到呼喊,赶紧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银角大王严肃地盯着他们,吩咐道:“你们可得小心着点。”两怪赶忙应道,声音洪亮:“一定小心。”
银角大王又叮嘱,加重了语气:“要仔细啊。”两怪忙不迭点头,脑袋如捣蒜一般:“仔细仔细。”银角大王再问,目光审视:“你们认得老奶奶家吧?”两怪齐声回答,底气十足:“认得认得。”
银角大王这才说道:“既然认得,那就赶紧动身。到了老奶奶那儿,多给她老人家请安,就说请她来吃唐僧肉。让她务必带着幌金绳来,好拿孙孙悟空。”这两怪领了命令,急匆匆就走。
哪知道,孙悟空在一旁把他们的话听得一字不漏。他展开翅膀,“嗖”地一下飞了过去,追上巴山虎,稳稳地钉在他身上。
飞出去二三里地后,孙悟空就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把这俩小妖给打死。可又一转念:“打死他俩那还不容易?但他奶奶身边有幌金绳,我又不知道她住哪儿。不如先问问清楚,再动手也不迟。”
于是让他们先走了百十步。接着摇身一变,变成个小妖模样。只见他头戴一顶狐皮帽子,把虎皮裙子倒插上来勒紧,几步赶上去,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喊道:“前面走路的,等等我呀。”
倚海龙回头一瞧,疑惑地皱起眉头:“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孙悟空笑嘻嘻地,脸上堆满了热情:“好哥哥,连自家人都不认识啦?”巴山虎纳闷地挠挠头:“咱家里没你这人啊。”
孙悟空道,不慌不忙地指了指自己:“怎么会没我呢,你再仔细瞧瞧。”巴山虎左看右看,还是摇头,一脸疑惑:“面生得很,从来没见过。”孙悟空一拍大腿,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这就对喽,你们没见过我,我是外班的。”
巴山虎好奇地问,眼中带着一丝警惕:“外班长官啊,确实没见过。你这是要去哪儿?”孙悟空一本正经地,神色严肃:“大王说派你们二位去请老奶奶来吃唐僧肉,还让她带着幌金绳来拿孙孙悟空。大王怕你们走得慢,贪玩误了事,所以又派我来催你们,赶紧麻溜儿地去。”
两怪一听,孙悟空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一点都没起疑心,还真把孙悟空当成自己人了。于是,两怪急急忙忙,一路往前飞奔,一口气又跑出去八九里地。
孙悟空故意问道,装作累得不行的样子:“你们走得也太快了,咱离家有多远啦?”巴山虎回道,头也不回:“有十五六里啦。”孙悟空又问,目光朝着前方:“那还有多远到老奶奶家?”倚海龙抬手一指,大声说道:“瞧见那片乌林子没?就在那儿呢。”
孙悟空抬头一看,前面不远处有一片黑黝黝的林子,心里琢磨着,那老怪肯定就在林子附近。于是,他停下脚步,等小怪走到前面,悄悄取出铁棒,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对着小怪脚后就是一刮。这俩小怪哪经得起孙悟空这一棒,瞬间就被打得像两团肉饼。孙悟空拖着他俩的脚,把尸体藏在路旁深深的草丛里。
紧接着,孙悟空拔下一根毫毛,放在嘴边吹口仙气,喊道:“变!”这毫毛瞬间变成个巴山虎,而他自己则变做倚海龙,假扮成两个小妖,大摇大摆地朝着压龙洞去请老奶奶。
没走几步,就到了林子里。他俩正四处找寻呢,只见前面有两扇石门,半开半掩着。孙悟空不敢贸然进去,只得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开门!开门!”
这一嗓子,立刻惊动了把门的一个女怪。女怪把半扇门打开,没好气地瞪着孙悟空,问道:“你从哪儿来的?”孙悟空赶忙赔笑道,脸上堆满了谄媚:“我是平顶山莲花洞派来请老奶奶的。”女怪“嗯”了一声,不耐烦地说道:“进来吧。”
孙悟空进了洞,到了二层门下,探着头往里面一瞧,只见正当中高坐着一个老妈妈儿。雪鬓蓬松,星光晃亮。脸皮红润,可皱纹却不少,牙齿稀疏,但神气却很足。模样就像霜里的残菊,身形好似雨后的老松。头上缠着白练攒丝帕,耳朵上坠着黄金嵌宝环。
孙悟空原本不想跪这妖怪,最后心一横,咬咬牙撞将进去,“扑通”一声朝上跪下,说道:“奶奶,给您磕头啦。”那怪见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儿,起来吧。”孙悟空心里暗喜,嘴角微微上扬:“嘿,叫得还挺亲热!”
老怪又问,眼中带着一丝关切:“你从哪儿来的呀?”孙悟空赶忙回道,毕恭毕敬地说道:“平顶山莲花洞,二位大王有令,差我来请奶奶去吃唐僧肉,还让您带上幌金绳,说是要拿孙孙悟空哩。”
老怪一听,乐开了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说道:“我这俩儿子可真孝顺!”说着就吩咐道,提高了音量:“去,把轿子抬出来。”孙悟空一听,忍不住嘀咕,小声嘟囔道:“我的个乖乖,妖精居然也坐轿子!”
话音刚落,后壁厢就有两个女怪,抬出一顶香藤轿,放在门外,挂上青绢纬幔。老怪起身出洞,一扭一扭地坐在轿里。后面还有几个小女怪,有的捧着梳妆盒,有的端着镜架,有的拿着手巾,还有的托着香盒,簇拥在左右。
老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皱着眉头说道:“你们跟着来干啥?我去自家儿子那儿,还怕没人伺候?你们都回去!关了门看家!”那几个小妖听了,只好乖乖回去,只留下两个抬轿的。
老怪又问,目光落在孙悟空身上:“那差来的叫啥名字?”
孙悟空赶紧答道,声音洪亮:“他叫巴山虎,我叫倚海龙。”
老怪吩咐道,威严地说道:“你俩前头走,给我开路。”
孙悟空心里直犯嘀咕,暗暗叫苦:“真是晦气!经还没取到,倒先给这妖怪当起开路的了!”可又不敢违抗,只好硬着头皮,在前头大声吆喝着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