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城市的大部分区域已经陷入沉睡，但网络的星河却愈发璀璨。对于数以万计的夜猫子而言，一天的精彩，或许才刚刚开始。
陈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杯中早已冷掉的浓茶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勉强驱散了一丝困意。他刚结束了对“循环庭审”案最后一份证物报告的复核，正准备关电脑下班，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队长老李站在门口，脸色是罕见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他手里捏着的平板电脑屏幕正散发着刺眼的光。
“陈默，先别走，有案子。”老李的声音沙哑，将平板递了过来，“情况……有点邪门。”
陈默接过平板。屏幕上是一个暂停的直播画面，背景是一个装修奢华、充满粉色系和毛绒玩具的卧室，典型的网红女主播风格。然而，画面的正中央，一个穿着精致洛丽塔裙装的年轻女孩瘫倒在电竞椅上，头无力地后仰，胸口插着一把装饰繁复的匕首，深红色的血迹在她胸前白色的蕾丝上洇开，触目惊心。女孩的脸很漂亮，即使因痛苦而扭曲，也能看出生前的明媚，此刻却毫无生气，瞳孔放大，定格着最后的恐惧。
直播间的标题异常醒目——“小兔酱の最终谢幕，感谢大家一路陪伴”。
标题下方，是爆炸式滚动的弹幕，层层叠叠，几乎覆盖了整个画面。
“卧槽！真的假的？”
“新活？这演技炸裂啊！”
“道具血好逼真！”
“哈哈哈，为了流量拼了！”
“报警了没？谁报的警？”
“肯定是剧本，坐等反转。”
“兔宝别吓我们啊！”
“流量密码算是给你玩明白了……”
陈默的眉头紧紧锁起。他点开了直播回放的最后几分钟。
画面里，被称为“小兔酱”的女孩正在和粉丝互动，唱着一首轻快的歌，笑容甜美，眼神灵动，看不出任何异常。突然，她咳嗽了一声，表情略显痛苦地捂住了胸口，粉丝们还在刷“兔宝注意身体”、“是不是感冒了”。紧接着，她的动作僵住，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然后猛地向后一仰，那把匕首仿佛凭空出现般，已经插在了她的心口。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没有任何外人闯入的镜头，也没有任何预兆。女孩在椅子上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直播间里，只剩下她逐渐冰冷的尸体，以及背景音乐空灵而诡异的循环播放。
“技术队初步看了回放，没发现视频剪辑痕迹。直播平台那边也确认，信号源是真实的，就是实时直播。”老李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死亡时间与直播中断时间基本吻合。第一个接到报警的电话，是直播间的一个观众打来的，说看到主播可能真的出事了。”
“现场呢？”陈默放下平板，声音低沉。
“已经派人过去了，封锁现场。死者真名苏小萌，22岁，是‘星耀直播’平台的头部主播之一，Id‘软萌小兔酱’，以甜美歌喉和互动撒娇闻名，粉丝数百万。”老李吐出一串烟圈，“这案子，恐怕没那么简单。在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眼皮子底下，众目睽睽，密室直播，人是怎么被杀的？”
陈默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去现场。”
苏小萌的公寓位于市中心一处高档住宅区，安保严密。此时，楼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灯闪烁，打破了夜的宁静。
现场勘查工作正在有序进行。虞倩——法医中心主任，已经先一步到达，正蹲在尸体旁进行初步检验。林薇和技术队的同事则在小心翼翼地收集现场的每一丝痕迹。
公寓内部比直播画面里看到的更加奢华，也更加……杂乱。各种昂贵的玩偶、化妆品、直播设备堆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的香水和淡淡血腥味混合的怪异气息。
苏小萌依旧保持着直播时的姿势，坐在那张昂贵的电竞椅上。虞倩抬起头，看到陈默和老李，摘下了橡胶手套。
“死亡原因初步判断是心脏刺创，单刃锐器，一击毙命。匕首直接穿透了胸骨间隙，精准刺入心脏，手法……非常专业且狠辣。”虞倩的语气冷静而专业，“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1点50分到2点10分之间，与直播中断时间吻合。没有明显挣扎搏斗痕迹。”
“凶器呢？”陈默看向那把匕首。匕首的柄部雕刻着繁复的玫瑰花纹，镶嵌着假宝石，看起来更像是一件华丽的道具。
“已经固定，准备带回去做详细检验。上面除了死者的血迹，目前肉眼看不到其他明显痕迹，比如指纹。”林薇在一旁补充道，“房间门窗都是从内部反锁的，没有强行闯入的迹象。我们检查了所有可能的藏匿点，没有发现其他人。”
又是一个“密室”。陈默走到电脑前。直播设备还开着，但已经黑屏。技术队的同事正在小心地提取电脑硬盘和数据。
“直播期间，有谁进过这个房间？”老李问先到达的辖区民警。
“根据物业监控和她的助理反映，晚上八点，助理送完宵夜后就离开了。之后直到我们赶到，监控显示没有任何人进出过这套公寓。”民警回答道，“而且，这是顶楼复式，窗外也没有攀爬条件。”
陈默环顾这个房间。这是一个被精心打造出来，用于向无数屏幕另一端的人展示美好的“舞台”，如今却成了血淋淋的犯罪现场。他走到书架前，上面除了摆拍用的书籍和装饰品，还放着几个相框。大多是苏小萌各种造型的艺术照，唯美可爱。但其中一个相框里，是她和一个年轻男子的合影，两人举止亲昵。男子长相帅气，眼神却带着一丝桀骜。
“这个男人是谁？”陈默指着照片问。
刚被请到客厅问话的助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年轻女孩，抽泣着回答：“那是……是昊天哥，以前是兔酱的男朋友，也是个游戏主播，Id叫‘昊天’。不过……他们几个月前就分手了。”
“分手原因？现在还有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