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负责咱们这个案子的赵检察官啊,签字……我看过了,没问题。”
陈默立刻掏出手机,拨打赵检察官的电话。忙音。
他转而打给检察院办公室,得到的回复是:“赵检察官今天下午外出办案,还没回来。”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陈默。他转身冲向楼下停车场,同时拨通老李的电话:“老李!立刻定位赵检察官的车!还有,查一下今天下午检察院有没有提审吴哲的正式流程!”
当他发动汽车,引擎咆哮着冲出市局大院时,老李的电话回了过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陈默!不对劲!检察院那边说没有提审安排!赵检察官的车载GpS信号消失了!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在西郊往废弃工业区那边!”
西郊!正是上次找到周晓芸和吴哲的那个方向!
“通知所有能动的人,往西郊废弃工业区方向搜索!要快!”陈默对着蓝牙耳机低吼,油门几乎踩到了底。
夜色再次成为最好的掩护。城市的灯火在后视镜里迅速远去,前方是越来越浓重的黑暗。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吴哲被冒充检察院的人带走了?是谁?目的是什么?灭口?还是……吴哲本身,就是那个“写剧本的人”,这只是他金蝉脱壳的计划?
那个关于“代偿”的冰冷概念,再次浮现在他脑海。
如果张辰当年的行为确实存在瑕疵,那么谁有资格来“审判”他?王东是第一个“砝码”,那下一个呢?
张辰自己?
陈默猛地想起医院里那个沉睡的同事,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机接通了医院703病房的监控。画面里,张辰依旧安静地躺着,一切如常。
但他心中的不安,却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扩散,无法遏制。
他感觉自己正冲向一个陷阱,或者说,冲向这个庞大谜题最终揭晓的时刻。而答案,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黑暗。
轮胎在坑洼不平的废弃厂区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陈默猛地甩上车门,拔枪在手,借着车身掩护,锐利的目光扫过前方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几束强光手电的光柱在他身后亮起,老李带着支援队伍赶到了,引擎的轰鸣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怎么样?”老李压低声音,持枪赶到陈默身边,脸色铁青。
“赵检察官的车在那边,”陈默用枪口指了指不远处一辆歪斜停着的黑色轿车,车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没发现血迹,也没搏斗痕迹。”
“妈的,调虎离山?”老李啐了一口,“还是说吴哲那小子……”
“不一定。”陈默打断他,耳朵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规律的电子音。他抬手示意所有人噤声,侧耳倾听。那声音……很像医院监护仪的滴答声,但更微弱,更遥远。
他循着声音,将目光投向厂区深处,那一片连月光都吝于眷顾的、庞大厂房投下的阴影区域。
“分散搜索,保持通讯!注意安全!”陈默打了个手势,率先猫着腰,朝着声音来源潜行而去。老李立刻指挥队员呈扇形散开,相互掩护着向前推进。
越往里走,那电子音越发清晰,空气中还隐约飘来一丝……消毒水的味道。陈默的心沉了下去。这感觉,和上次找到周晓芸和吴哲的那个厂房太像了。
终于,在一栋外面挂着早已锈蚀殆尽的“第叁车间”牌子的厂房门口,电子音和消毒水的气味达到了最大。厚重的铁门虚掩着,露出一条漆黑的缝隙。
陈默贴在门边,对老李做了个“准备突入”的手势。老李点头,示意爆破手和突击队员就位。
“三、二、一!”
“砰!”一声闷响,特制的破门弹炸开锁舌,铁门被猛地撞开!数道强光手电瞬间射入,如同利剑刺破黑暗!
光线照亮了厂房内部的景象。
所有人,包括身经百战的老李,都在那一刻倒吸了一口冷气,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厂房中央,如同上次那个场景的复刻,甚至更加诡异。并排放置着两张医院规格的病床。一张床上,躺着身穿病号服、双目紧闭的吴哲,身上连接着便携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着生命体征。而另一张床上……
赫然是应该躺在市第一医院特护病房里的张辰!
他同样穿着病号服,同样连接着监护设备,安静地躺在那里,与身边的吴哲构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对称画面。
在两个病床之间,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他背对着门口,正微微俯身,似乎在调整着某台仪器。听到破门的巨响,他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
手电光打在他脸上——是赵检察官!但他此刻的表情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的严肃刻板,而是一种混合着狂热、疲惫和某种奇异平静的扭曲。
“陈警官,李队长,”赵检察官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你们还是找来了。比我想象的慢了一点。”
“赵明远!你搞什么鬼!”老李厉声喝道,枪口死死对准他,“吴哲怎么在这里?张辰怎么会在这里?!”
赵检察官——赵明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陈默,仿佛在场只有陈默才能理解他。“陈警官,你应该已经猜到一些了,对吗?关于‘代偿’的真正含义。”
陈默的枪口没有放下,目光冰冷地扫过两个病床,最后定格在赵明远脸上:“那个志愿者‘赵明’,就是你。你利用公益组织的身份,长期接触张辰,获取了他的信任,也摸清了他内心的弱点。三年前酒吧事件后,张辰向你倾诉过他的负罪感。”
赵明远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我是一个倾听者,一个记录者。我听到了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也看到了所谓‘正义’背后的裂痕。张辰,他代表了系统内一种失控的暴力,一种被授权的‘恶’。而王东,是系统外赤裸裸的、贪婪的‘恶’。他们都需要被审判。”
“所以你就自诩为法官?”陈默的声音里淬着冰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