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熄灭的瞬间,我猛地向后跌坐在地上。黑暗中,那只冰冷的手消失了,但那种触感却像烙印一样留在我的手腕上。我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仿佛要冲破肋骨的牢笼。
陈默?你在小雅房间干什么?潇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伴随着灯光突然亮起。
我眨了眨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电脑屏幕黑着,房间里一切如常,仿佛刚才的灵异现象只是我的幻觉。但我知道不是——那本黑色笔记本还摊开在我腿上,小雅的字迹清晰地记录着她那些诡异的仪式。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潇潇走过来,目光落在那本笔记本上,这是什么?
我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清了清嗓子,我才艰难地开口:小雅的...日记。她在用某种...方法预测高考分数。
潇潇皱眉接过笔记本,快速浏览了几页。我看到她的表情从困惑变成震惊,最后定格在恐惧上。
这...这是什么胡言乱语?她猛地合上本子,镜子、蜡烛、白衣女人...小雅怎么会相信这些?
我不知道。我站起身,双腿还在发抖,但她似乎很确信这种方法能预测真实分数。而且...我犹豫了一下,不确定是否该告诉潇潇刚才发生的事情。
而且什么?
刚才电脑自己亮了,显示的是580分...不是430。我还听到了...小雅的声音。
潇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后退一步,像是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我:陈默,你太累了。我们都很累。但小雅已经...已经走了。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她是因为承受不了打击才...才做傻事的。没有什么超自然的东西,只是...只是我们的女儿太要强了。
我想争辩,但潇潇已经转身离开了房间,手里紧紧攥着那本黑色笔记本。我站在原地,突然注意到书桌上的圆镜——小雅平时梳头用的那面镜子——镜面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而在那水雾中间,清晰地写着数字580。
我走近镜子,用手指轻轻触碰那个数字。水珠顺着我的指尖流下,但数字依然清晰可见,像是从镜子内部浮现出来的。一阵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爬上来,我确信这不是幻觉。
小雅...我低声呼唤,如果你在这里...如果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镜子上的数字突然变化,水珠重新排列成两个字:。
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得我差点跳起来。掏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发件人赫然显示。我的手指颤抖着点开信息:
爸,他们拿走了我的分数。找到张老师,她知道真相。
我盯着这条信息,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小雅的手机已经被警方作为证物收走了。我按下呼叫键,想回拨这个号码,但听筒里只传来一阵奇怪的忙音,听起来更像是某种电子设备干扰的声音。
潇潇!我冲出房间,你看这个!
客厅里,潇潇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那本黑色笔记本,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又怎么了?
我把手机递给她看。她皱着眉头接过,然后脸色骤变:这...这不可能...
我刚收到的!还有镜子上的字——
够了!潇潇突然把手机摔在地上,陈默,你疯了吗?小雅已经死了!死了!这肯定是哪个缺德的人恶作剧!或者是...或者是你的幻觉!她的声音歇斯底里,我们需要的是心理医生,不是...不是这些鬼故事!
我捡起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但那条信息依然清晰可见。我深吸一口气:潇潇,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小雅可能真的在试图告诉我们什么。她的分数...430分太离谱了,和她平时的成绩完全不符。如果...
如果什么?如果她的分数被篡改了?潇潇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是拍电影吗?省考试院的系统怎么可能出错?而且就算出错,为什么只有小雅的分数出错?
我沉默了。潇潇说的有道理,但那个数字580反复出现,还有小雅笔记中记载的仪式...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我需要查清楚。最后我说,为了小雅,也为了我们自己。
潇潇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站起身,走向卧室:我累了,明天还要去殡仪馆处理...处理最后的手续。她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陈默,求你了...别把自己逼疯了。小雅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我点点头,但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等潇潇关上门,我立刻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搜索高考分数出错的相关新闻。
大多数结果都是些陈年旧闻,零星几起分数登记错误案例,都在复查后被纠正了。但就在我准备放弃时,一条不起眼的本地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
《去年高考生离奇自杀,家属质疑分数真实性》
点开新闻,我的呼吸几乎停滞。报道讲述的是一名叫林雨的女生,在去年高考查分后跳楼自杀,她的预估分是600左右,实际分数却只有450分。家属要求复查被拒,理由是系统无差错。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新闻配图中,林雨的书桌上赫然摆着一面镜子和几根蜡烛,和小雅笔记中描述的估分仪式一模一样。
我继续深入搜索,发现林雨和小雅竟然毕业于同一所高中——市第一中学。更巧合的是,她们都是张雪梅老师班上的学生。
张老师...小雅短信中提到的张老师。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击。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学校找这位张老师问个清楚。
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每次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小雅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她手中那张写着爸妈,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的纸条。半梦半醒间,我感觉有人站在床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猛地睁开眼,房间里空无一人,但梳妆台的镜面上,又出现了那个数字:580。
第二天一早,我告诉潇潇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她问,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学校。我想找小雅的班主任谈谈。
潇潇点点头,似乎没有力气反对了:早点回来,下午要去...殡仪馆。
市第一中学在暑假期间显得格外空旷。操场上有几个体育特长生在训练,教学楼大部分都锁着。我向门卫出示了身份证,谎称是来帮女儿取落下的物品。
高三的老师都放假了,门卫翻看着登记表,不过张雪梅老师今天刚好在,她带竞赛班。
我的心跳加速:对,我就是找张老师。
张雪梅的办公室在高三教学楼四层。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荡。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我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教师正在批改试卷。我敲了敲门。
请进。
张老师抬头看我,眼神从疑惑变成震惊,最后变成一种复杂的、近乎恐惧的表情:您是小雅的...父亲?
您认识我?我有些惊讶。
家长会上见过。她勉强笑了笑,示意我坐下,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小雅的事,太遗憾了。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张老师,小雅死前留下信息,让我来找您。她说...您知道真相。
张雪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的手开始发抖,钢笔从指间滑落,在试卷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迹。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她低下头,避开我的目光,小雅是因为...因为成绩不理想才...
430分根本不是小雅的真实水平!我控制不住提高了声音,她平时模拟考都在550分以上,自己估分580!差了150分,这怎么可能?还有去年您的学生林雨,同样的离奇低分,同样的自杀——
张老师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左右张望,然后关紧了门,陈先生,您不知道您在卷入什么。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有些事...最好不要深究。
我的女儿死了!我咬牙切齿地说,如果她的分数真的被做了什么手脚,我绝不会罢休!
张雪梅深吸一口气,走回办公桌前,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去年林雨出事后,我也怀疑过。所以今年...我做了些调查。她递给我信封,这里面是今年高考的一些异常情况记录。但陈先生,我必须警告您,这些只是猜测,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而且...追查下去可能会有危险。
我接过信封,感觉沉甸甸的:什么危险?
张老师摇摇头,不肯多说:看完这些就忘了吧。为了您和家人的安全。
离开学校时,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我坐在车里,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里面是几份复印的答题卡和成绩单,还有张老师手写的笔记。我越看越心惊——这些材料显示,今年我市有七名学生的最终成绩与平时水平严重不符,全部低了100-150分,其中就包括小雅。更诡异的是,这七名学生都来自不同的学校,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参加了张雪梅组织的一个高考冲刺特训班。
我翻到最后,发现一张照片,拍的是一本古旧的书籍内页,上面记载着某种名为的仪式,描述与小雅笔记中记载的几乎一模一样。照片边缘有张老师的批注:源自民国时期分数借贷邪术,以未来气运换取当下高分,代价惨重。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又是一条来自的短信:
爸,别回家。妈妈有危险。
我立刻发动车子,同时拨打潇潇的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听。我又连续拨打了几次,依然无人应答。
雨越下越大,挡风玻璃上的水帘让视线变得模糊。我打开雨刷器,心跳如鼓。就在这时,后视镜里闪过一个白色身影——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坐在我的后座上,长发遮住了脸。
我吓得猛踩刹车,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拦。当我惊魂未定地回头看时,后座上空无一人,只有座位上残留的水渍,形成一个模糊的数字:580。
我颤抖着重新上路,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幻觉,是疲劳和悲伤导致的错觉。但内心深处,我知道有什么超自然的事情正在发生,而这一切都和小雅的死亡有关。
到家时,雨已经变成了倾盆暴雨。我冲进家门,发现屋里一片漆黑。
潇潇?我打开灯,客厅里空荡荡的,潇潇!
没有回应。我检查了每个房间,都没有潇潇的踪影。她的手机放在卧室床头柜上,旁边是那本黑色笔记本,现在完全摊开着,翻到最后一页。
我走近一看,发现笔记本上多了一行字,不是小雅的笔迹,而是一种扭曲的、像是被水浸泡过的字迹:
估分者,必以命偿。
浴室里突然传来水声。我慢慢走过去,推开门——浴缸里放满了水,水面飘着一层红色的液体,像是稀释过的血液。镜子上用红色写满了580找回,而在这些字迹中间,清晰地映出一个白衣女人的身影,她就站在我身后。
我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但当我再看向镜子时,那个白衣女人依然在那里,缓缓抬起一只苍白的手,指向客厅方向。
我跑回客厅,发现电视不知何时自己打开了,正在播放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潇潇被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领着,走进了省教育考试院的大楼。录像的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两点——就在我去学校的时候。
电视突然关闭,然后又自动开启,切换到一段陌生的画面:一个黑暗的房间,潇潇被绑在一把椅子上,面前站着一个穿白衣的女人,正拿着一把刀走向她。
画面一闪而过,但已足够让我魂飞魄散。我抓起车钥匙就要冲出门,这时手机又响了。还是:
爸,去教育局档案室。带上我的准考证和那本书。
我愣在原地。什么书?然后我想起了张老师给我的那本古旧书籍的照片。但小雅的准考证...应该在警方那里作为证物才对。
我冲进小雅的房间,翻找她的书桌。在最下面的抽屉里,我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竟然是小雅的准考证复印件。而就在我拿起信封的瞬间,床底下滚出一个东西——一本破旧的线装书,封面上用褪色的墨迹写着《估分秘术》。
我顾不上多想,抓起这两样东西就往外跑。在门口,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的镜子上,血红色的字迹正在变化,形成一句新的警告:
她想要更多灵魂,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