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他立刻又闭上了眼。他的头像是被铁锤狠狠敲过一样疼,喉咙干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他醒了!医生,他醒了!
这个声音...是潇潇?
陈默再次尝试睁开眼睛,这次他成功了。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他看到潇潇憔悴的脸。她眼睛红肿,酒红色的头发凌乱地扎在脑后,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精致。
我...这是哪里?陈默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市中心医院。潇潇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让他感到疼痛,你已经昏迷三天了!我们在李宅找到你时,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体温低得吓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废弃宅院、红色嫁衣、镜中的女子...陈默猛地坐起身,随即因剧烈的头痛而呻吟出声。
慢点!潇潇扶住他,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还有...
叶尘的葬礼!陈默突然想起,我错过了葬礼?
潇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昨天举行的。林月几乎崩溃了,她坚持要用中式葬礼,说叶尘生前说过喜欢传统仪式...
陈默注意到潇潇表情中的异样:发生什么事了?
潇潇咬着嘴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最终她拿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这是葬礼上有人拍的...你看最后面...
视频中,林月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亲友们依次上前祭拜。陈默盯着屏幕,在视频的最后几秒,当所有人都低头默哀时,一个穿红色嫁衣的女子身影从灵堂后方一闪而过。
陈默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身影...和他在镜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其他人看到了吗?他急切地问。
潇潇摇摇头:没人注意到。我是回放视频时才发现的。陈默...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默正要回答,病房门被推开,一位护士走了进来:检查时间。另外,她看向陈默,警方想和你谈谈,关于你擅闯私人领地的事。
护士做完基础检查离开后,两位警官走了进来。年长的那位出示了证件:我是张队长,这位是小李。陈先生,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昏倒在李宅吗?
陈默斟酌着词句:我在调查我朋友的死因。他死前曾去过那里拍婚纱照。
两位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小李警官翻开笔记本:有趣的是,最近不止你一个人对李宅感兴趣。过去一周,有三起报案称在那附近看到红衣女子,还有两起非法闯入记录。
你们查到什么了吗?陈默追问。
张队长摇摇头:老城区监控很少,而且...他压低声音,说实话,那片区域经常有些...解释不清的报案。局里的老人都说那地方不干净。
张队!小李警官皱眉提醒。
张队长咳嗽一声,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总之,陈先生,你擅闯私人领地的行为已经违法了。考虑到你刚经历朋友离世,这次只做警告处理。别再让我们在那附近看到你。
等警官离开后,陈默立刻掀开被子:我要出院。
你疯了吗?医生说你至少需要观察24小时!潇潇按住他。
陈默抓住潇潇的肩膀:那个红衣女子就是害死叶尘的东西!我必须弄清楚她是谁,为什么要杀叶尘!
就算这样,你也需要先养好身体。潇潇的眼中闪着泪光,我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了...
陈默叹了口气,重新躺下:好吧,再待一天。但帮我个忙——查查李宅的历史,特别是关于一个叫李婉清的女子。1925年5月20日死的。
潇潇点点头,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陈默则闭上眼睛,试图回忆在李宅的每一个细节。那个女子的脸...为什么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第二天早晨,医生终于同意陈默出院,但嘱咐他如果有头痛、眩晕等症状要立即回院检查。潇潇开车送他回家,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查到什么了吗?在等红灯时,陈默终于问道。
潇潇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不多。李婉清确实是李家的独女,1925年5月20日结婚当天死亡,未婚夫失踪。当时的报纸报道很简略,只说突发疾病。但有些小报暗示是谋杀,甚至说是...
是什么?
说是新娘的怨魂作祟。潇潇苦笑,听起来很荒谬对吧?
陈默没有笑。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我在李宅拍了些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是李宅正厅的梳妆台,镜子里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但当陈默滑动到下一张时,照片变成了全黑。
怎么回事?我明明拍到了...陈默快速翻动相册,所有在李宅拍的照片都变成了黑屏。
潇潇的脸色变得苍白:陈默,也许我们该找专业人士帮忙...
比如谁?捉鬼队?陈默讽刺地说,随即因为头痛而皱眉。
我是认真的。潇潇将车停在陈默公寓楼下,我认识一个人...算是通灵师吧。我妈去年去世后,我去找她做过通灵。虽然我不确定是否真的有用,但她确实说中了很多只有我和我妈知道的事。
陈默本想拒绝,但想到那些消失的照片和镜中的女子,他点了点头:好吧,值得一试。
通灵师住在城郊的一栋老房子里。门铃响过三声后,一个六十多岁的妇人打开门。她身材矮小,银发盘成一个整齐的发髻,眼睛却亮得惊人。
苏婆婆,我是潇潇,之前来过的。潇潇上前一步,这位是我的朋友陈默,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
苏婆婆的目光直接落在陈默身上,眉头紧锁:你身上有死亡的气息。
陈默和潇潇对视一眼,跟着苏婆婆进入屋内。客厅里摆满了各种佛像和香炉,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苏婆婆让陈默坐在一张红木椅上,自己则点燃三支香,在他周围绕了一圈。
说吧,发生了什么。她命令道。
陈默从叶尘的离奇死亡开始讲起,说到诡异的验尸结果、叶尘的日记、李宅的经历,以及葬礼视频中的红衣女子。苏婆婆全程闭眼倾听,手指不停地拨动一串佛珠。
当陈默讲完后,苏婆婆睁开眼:婚煞缠上了。
婚煞?陈默和潇潇异口同声地问。
一种特别凶险的怨灵。苏婆婆的声音低沉,通常是新娘在婚礼当天含恨而死,怨气凝结不散。她们最恨看到别人幸福,专门在婚礼、订婚等喜庆场合作祟。
李婉清...陈默喃喃道。
苏婆婆点点头:百年怨气,非同小可。你的朋友叶尘无意中闯入她的领地,又恰好在她的忌日举行婚礼,简直是自寻死路。
那为什么陈默也会被缠上?潇潇急切地问。
苏婆婆盯着陈默:因为你主动去找她。对怨灵来说,这是邀请。她顿了顿,而且...你和叶尘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
血缘或感情上的紧密联系会让诅咒更容易传播。苏婆婆叹息,就像传染病一样。
陈默想起叶尘日记中被撕掉的几页:有什么办法能解除诅咒吗?
苏婆婆沉思片刻:首先要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通常这种怨灵只有了却心愿才会安息。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这是护身符,能暂时保护你。但治本之策还是得找到她的执念所在。
陈默接过护身符——一块刻满符文的木牌,用红绳穿着。
多少钱?潇潇问。
苏婆婆摇摇头:这次不收钱。这事没那么简单...她严肃地看着陈默,你已经开始有症状了吧?夜间呼吸困难?幻听幻视?
陈默惊讶地点头:昨晚在医院,我半夜醒来感觉有什么东西坐在我胸口,压得我喘不过气...
鬼压床。苏婆婆说,她的怨气已经附着在你身上了。护身符只能延缓,不能根除。你必须尽快找到她的执念所在。
如果找不到呢?潇潇声音发抖。
苏婆婆的眼神变得凝重:那么三天之内,陈默就会步他朋友的后尘。
回程路上,车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摸得到。潇潇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陈默则不停地摩挲着胸前的护身符。
我们应该告诉林月吗?潇潇突然问。
陈默思考了一会儿:暂时不要。她已经够痛苦了,别再给她增加心理负担。
潇潇点点头,将车停在陈默公寓楼下:接下来怎么办?
我需要回李宅一趟。看到潇潇惊恐的表情,陈默赶紧补充,白天去,带上护身符。我必须找到更多关于李婉清的线索。
我跟你一起去。潇潇坚定地说。
不行!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潇潇的声音突然提高,叶尘已经不在了,如果你也...她说不下去了。
陈默轻轻握住她的手:好吧,明天上午十点,你来接我。
那晚,陈默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站在一个民国时期的婚礼现场,宾客们穿着旧式服装,喜气洋洋地交谈。大厅正中央,一位穿红色嫁衣的新娘背对着他。当新娘缓缓转身时,陈默惊醒了。
窗外,天刚蒙蒙亮。陈默浑身冷汗,心脏狂跳。他伸手去摸床头的护身符,却发现它裂成了两半。
陈默打开手机,看到潇潇发来的几条消息和一个新闻链接。消息是凌晨三点发的:睡不着,又查了些资料。李婉清的未婚夫叫赵世杰,是当时城里有名的才子。有传言说他其实另有所爱,婚礼当天准备私奔。
新闻链接则让陈默脊背发凉:《城市惊现多起离奇脑死亡病例,专家称原因不明》。报道中提到,过去一周已有七例类似病例,患者都是在喜庆场合突然昏倒,随后被诊断为脑死亡。最年轻的受害者只有十七岁,是在自己的生日派对上倒下的。
陈默立刻拨通潇潇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她才接听,声音里带着睡意:陈默?怎么了?
你看那个新闻了吗?脑死亡的病例...
嗯...潇潇似乎还没完全清醒,我看了...很可怕,但应该只是巧合...
七例!而且都在喜庆场合!这还叫巧合?陈默压低声音,诅咒在扩散,潇潇。不再只是针对和叶尘有关的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潇潇的声音变得清晰:我半小时后到你家。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挂断电话,陈默走进浴室洗漱。当他抬头看向镜子时,惊恐地发现镜中的自己身后站着那个红衣女子。这一次,她的脸清晰可见——苍白如纸的皮肤,黑洞般的眼睛,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陈默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但当他再次看向镜子时,女子仍然站在那里,缓缓抬起手指向他的太阳穴。
一阵剧痛袭来,陈默跪倒在地。疼痛消失得和来时一样突然,但镜面上留下了用血写成的两个字:
负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