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6月2日, 农历五月初七, 宜:祭祀、结网、捕捉、余事勿取, 忌:探病、嫁娶、开市。
黄历上明明白白写着:2025年6月2日,农历五月初七,忌探病。我把手机日历又看了一遍,拇指在屏幕上划了第三次,仿佛多看几次那些字就会改变似的。
爸爸!你答应过的!陈杰把羽毛球拍摔在草坪上,发出的一声。阳光照在他汗湿的小脸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十岁男孩的眼睛里蓄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流下来。
我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爸爸真的有很重要的工作...
每次都是工作!他后退一步,声音开始发抖,上次亲子运动会你说要来的,结果只看了最后五分钟!上个月小雅的钢琴比赛你连录像都没看!
厨房纱窗后,潇潇默默地把已经装好的野餐篮里的食物一件件拿出来。她动作很轻,但我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小雅蹲在花园角落,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六岁女孩的沉默比哥哥的怒吼更让我心痛。
手机又震动起来,马总的来电显示像一把刀插进这个完美的周末早晨。叶老板点了名要你去,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容拒绝,市中心医院712病房,十二点前必须到。合同能不能续约就看这次了。
我抬头看了看挂钟——11:07。从郊区开到市中心至少需要四十分钟。
我们自己去。潇潇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车钥匙。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给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却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你忙完了直接去公园找我们。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轮胎碾过碎石车道的声音消失后,屋里只剩下冰箱的嗡嗡声。我站在空荡荡的厨房里,突然注意到日历上的红圈——那是小雅用蜡笔画的,圈住了今天的日期,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全家日。
市中心医院的停车场像一块被晒化的沥青,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象。我刚关上车门,一阵不合时令的冷风突然从医院大楼方向卷来,吹得我后颈汗毛直立。明明是正午时分,医院投下的阴影却异常浓重,仿佛有实体一般压在地面上。
自动门滑开时,我打了个寒颤。大厅里的冷气开得极低,与门外的夏日形成鬼异反差。前台的护士正在接电话,她的制服领口有一块暗红色污渍。
712病房,叶尘先生。我递上工作证。
护士抬起头,她的眼白泛着不健康的黄色:探视时间已经...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某处。我转头看去,只看到空荡荡的大厅和闪烁的电子公告牌。
电梯在那边。她突然改口,递给我一张访客卡,手指冰凉得不正常,记住,如果灯光开始闪烁,立刻闭上眼睛数到十。
我还想追问,她却已经低下头继续处理文件,一缕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访客卡上的日期显示是昨天的,但印章却模糊得像是被水浸过。
电梯内部贴着某制药公司的广告,金发女郎的笑容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僵硬。当门缓缓关闭时,我注意到广告里女郎的眼睛突然转向了我。我猛眨眼睛,再定睛看时,那只是张普通的海豹。
电梯上升到三楼时突然剧烈震动,灯光熄灭了几秒。在黑暗中,我清晰地听到有指甲在刮擦金属内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灯光重新亮起时,我发现自己正死死贴着墙壁,掌心全是冷汗。
七楼的走廊比楼下更冷。我的皮鞋踩在亚麻油地毡上,发出黏腻的声响,好像地面刚刚被某种液体擦拭过。两侧病房的门都紧闭着,只有712的门微微敞开一条缝,里面透出暗红色的光。
叶老板?我轻轻敲门,我是陈默。
门内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接着是一串含糊不清的咕哝声,像是有人在水下说话。我推开门,扑面而来的腥臭味让我胃部痉挛。窗帘紧闭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它的屏幕泛着诡异的红光,显示着一条绝对不属于人类心跳的杂乱波形。
叶尘背对着门坐在床边,肩膀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他的病号服后襟浸透了某种深色液体,正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您...还好吗?我的声音在发抖。
他的头缓缓转向我,颈椎发出干树枝断裂般的声响。当他的脸完全转过来时,我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景象——他的五官像蜡一样融化着,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露出黑色牙龈间参差不齐的尖牙。
不该来...他的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来,忌...探病...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波形变成了一条直线。与此同时,整个楼层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在明暗交替中,我看到叶尘的床上方浮现出十几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它们都没有脸,只有一张张黑洞般的嘴。
闭眼!一个陌生的男声在门口吼道。我本能地照做,感觉到有人猛地把我拽出房间。在闭眼的黑暗中,我听到712病房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尖笑声,像是有一群人在同时歇斯底里地大笑。
我是张明,神经外科医生。当我重新睁开眼时,一个穿白大褂的消瘦男子正紧抓着我的手臂,从现在开始,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走廊的灯光仍在闪烁,在间歇的黑暗中,我看到各个病房的门开始一扇接一扇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