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小球沉寂的第三秒，凌九幽瞳孔中的冰蓝与赤金骤然流转。
“退后！”
她厉喝一声，猛地扯住墨烬渊的衣襟向后暴退，同一时间，左手快如闪电地向前一抓——并非抓向那枚小球，而是将蹲在一旁正好奇伸爪的暝狱后颈捏住，狠狠向后甩去！
“嗷呜！”黑毛团子发出一声委屈的叫唤，像个皮球般滚出老远。
几乎就在她做完这一切的刹那——
咻！咻！咻！
那枚沉寂的金属小球表面骤然裂开无数细密的孔洞，数十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乌黑细针，裹挟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尖啸，呈扇形爆射而出！其覆盖范围之广，速度之疾，远超寻常机括暗器，更可怕的是，每一根细针上都缭绕着诡异的灰黑色能量，所过之处，空间竟发出被腐蚀的“滋滋”轻响。
墨烬渊血瞳之中戾气骤升。他甚至未曾移动，周身自然荡开一层薄薄的暗色屏障，那足以洞穿金石、腐蚀空间的乌黑细针撞在上面，只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便如同冰雪消融，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
他更在意的是身前的人。凌九幽将他推开的那一下，力道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魔尊陛下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头一遭被人（尤其还是个女人）用这种保护性的姿态挡在身后。一种极其陌生而又新奇的感觉掠过心头，非但不觉被冒犯，反而那冰封万载的心湖，像是被投下了一颗炽热的石子，漾起细微却清晰的波纹。
他垂眸，看着身前紧绷的纤细背影，她周身已凝起无形的气墙，那双异瞳死死锁定着前方，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第一波攻击结束，小球表面的孔洞缓缓闭合，再次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沉寂模样，仿佛刚才那歹毒致命的袭击只是幻觉。
地宫内陷入一种极致的安静，只剩下暝狱从远处爬起来，委屈巴巴的“呜呜”声。
“腐蚀魂力，湮灭神识……倒是好手段。”凌九幽声音冰冷，指尖不知何时夹住了一根被她的灵力强行禁锢在半空的乌黑细针。那细针仍在疯狂扭动，试图钻透灵力的束缚，针尖那灰黑色的能量让她都感到一丝心悸。
若非她灵魂特殊且足够强大，换做此界任何一个同阶修士，哪怕躲开了物理攻击，也极可能被这附带的魂力攻击重创甚至湮灭神魂。
墨烬渊的目光落在她指尖那根挣扎的细针上，血瞳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杀意。“雕虫小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俯瞰蝼蚁般的漠然，“这并非此界造物。”
“看来，‘它’或者‘他们’，并不欢迎探询，更倾向于灭口。”凌九幽指尖灵力一吐，那根凶戾的细针瞬间被震成齑粉，消散于空中。她非但没有畏惧，眼底反而燃起一丝极感兴趣的光芒，“越是遮掩，越是证明触及了核心。”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枚小球，眼神变得无比专注。空间之力自她身上弥漫而出，如水波般缓缓将那枚小球笼罩。这一次，她不再试图用神识探入，而是纯粹以空间之力进行解析，感知其最细微的结构与能量流转。
墨烬渊静立一旁，并未打扰。他看着那女子侧脸专注的线条，看着她眼底流转的、比星辰更耀眼的光芒，那是一种遇强愈强、直面危险甚至享受危险的独特气质，与他如出一辙。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
时间一点点流逝。凌九幽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种精微到极致的空间操控，极其耗费心神。
忽然，她指尖微颤，笼罩小球的空间之力发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震颤。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机械响动，与之前充满杀机的声响完全不同。
那枚金属小球顶端，竟无声无息地滑开一个更小的缺口，一道柔和的白光投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幅不断变幻的复杂星图！星图之中，有数个光点格外明亮，彼此间有纤细的光线连接，构成一个模糊却又隐含某种规律的图案。
而在星图下方，还有数行从未见过的奇异文字正在缓缓滚动，那些文字的笔画结构，与此界乃至凌九幽记忆中的任何文字都截然不同！
“这是……”凌九幽凝神细看，强行记忆那变幻的星图和陌生的文字。
墨烬渊的血瞳也微微眯起，目光落在那星图上：“……坐标？”
就在凌九幽即将记下最后一段奇异文字的刹那——
“嗡——！”
那幅星图猛地剧烈闪烁起来，下方的文字瞬间变得模糊不清！投射出的白光开始极不稳定地明灭，整个小球内部发出一种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表面甚至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要自毁！”凌九幽瞬间判断。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强大的神识不再是探入，而是化作最狂暴的冲击，狠狠撞向那即将崩溃的星图投影！她不是要阻止，而是要在它彻底毁灭前，用最野蛮的方式，从中攫取最后的信息碎片！
“轰——！”
无形的精神风暴在地宫中炸开。
星图爆碎成漫天光点，金属小球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彻底化为齑粉。
凌九幽闷哼一声，脸色白了白，海量的、混乱无序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她的识海，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九幽？”墨烬渊的手适时地按上她的后心，一股精纯温和的魔元缓缓渡入，稳住了她有些动荡的识海。
那股力量霸道却小心地梳理着她混乱的识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庇护意味。
片刻后，凌九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抬起眼，异瞳中光芒闪烁不定，有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与凝重。
“如何？”墨烬渊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背心的温度。
“大部分是残缺的……但抢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凌九幽按了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唇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几个坐标之一，指向一个我们刚刚才提到的地方……”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万骸坑。”
而就在这时，被凌九幽甩飞后一直蔫头耷脑蹲在远处的暝狱，忽然抽了抽鼻子，像是嗅到了什么极其厌恶又隐隐让它兴奋的气息，猛地抬起头，一双金瞳警惕地望向地宫深处某个幽暗的通道，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呜呜”声。
几乎同时，墨烬渊和凌九幽也感应到了什么，霍然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原本只有无尽黑暗的通道深处，不知何时，竟弥漫起一丝极淡极淡的……与那金属小球上附着的灰黑色能量同源，却浓郁了百倍不止的阴冷气息。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刚才那场剧烈的能量冲击和神识风暴……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