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长生的意识漂浮在无边的黑暗里,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时间,甚至感觉不到自我的存在。只有冥尊那冰冷的话语,如同永恒的诅咒,一遍遍在虚无中回荡。
棋局……一子……
就在这意识之火即将被彻底吹灭,彻底融入这永恒虚无的刹那——
咚!
一声沉闷却有力的撞击声,如同丧钟被敲响,蛮横地穿透了死寂,震得他破碎的神魂微微一颤!
紧接着,是岩石碎裂的噼啪声,以及某种沉重物体拖行的刺耳摩擦声。
咚!咚!咚!
那撞击声再次响起,一声比一声更近,一声比一声更沉重,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决绝,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这无尽的虚空中,拼命地、笨拙地、一次次撞击着,寻找着什么。
是谁?
陈长生的意识被这粗暴的声响从彻底的沉沦中硬生生拽回了一丝。他艰难地试图“睁开”那并不存在的眼睛。
下一瞬——
一股庞大、暴烈、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熟悉感的恐怖妖气,如同失控的星辰,猛地撞入了这片冰冷的空域!
那妖气是如此炽盛,如此疯狂,以至于周围混乱的能量风暴都被短暂地逼退!暗色的虚空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摇曳的血色光芒!
陈长生“看”到了。
一块更大的、棱角狰狞的黑色陨石,正以一种近乎自杀的方式,狠狠撞上了他所在的这块“棺椁”陨石!
而在那撞击点中心,一个身影半跪于地,单手深深插入岩石之中稳住身形,另一只手则死死按在胸口,指缝间,璀璨如熔金般的帝血正不要钱般地疯狂喷涌而出,化作最精纯也最狂暴的生命本源,燃烧着,照亮了一小片虚空!
那是……小黑?
不,不完全是!
那身影依旧是人形,但其周身沸腾的妖气却凝聚成了一只遮天蔽日的、伤痕累累的远古乌鸦的法相!乌鸦的一只翅膀无力垂下,显然已折断,另一只翅膀却疯狂燃烧着,每一次扇动都卷起毁灭性的风暴,推动着这块陨石疯狂前进!
它的头颅高昂,那双熔岩般的血瞳之中,此刻燃烧的不是帝者的威严,而是近乎崩溃的疯狂、暴怒以及……一种几乎要将其自身都焚尽的绝望!
“主……人!!”
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混合着乌鸦的悲鸣,从小黑喉咙深处挤出,穿透虚空,狠狠砸在陈长生的意识之上!
他找到了!
凭借着燃烧帝血和妖魂换来的、那一点微弱到极致的共生感应,凭借着不惜撞碎一路所有障碍的疯狂,他终于在无尽的绝望虚空中,找到了这几乎已然湮灭的一丝痕迹!
下一刻,小黑猛地抬起头,熔金血瞳瞬间锁定了陨石表面那道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气息微弱到近乎消失的残破身躯!
没有犹豫,没有试探!
小黑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然跪倒在陈长生身旁。那因燃烧而滚烫颤抖的双手,甚至不敢去触碰那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躯体,只能虚悬其上。
“吼——!!!”
小黑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咆哮,周身的熔金帝血燃烧得更加炽烈!他猛地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再次刺入自己早已残破的胸膛!
更多的、蕴含着磅礴生命精元与妖帝本源的心头精血,被他强行逼出,化作一道温暖而强大的金色洪流,小心翼翼地将陈长生彻底包裹!
那洪流如同最细腻的丝绸,又如同最坚韧的护盾,开始疯狂地涌入陈长生千疮百孔的身体,滋润着干涸的经脉,勉强粘合着破碎的骨骼,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冥域死气与虚空侵蚀。
这是一个粗暴且代价巨大的过程。小黑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挺拔的身躯佝偻下去,那庞大的乌鸦法相也变得更加虚幻,但他眼中的疯狂却稍稍减退,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执拗的守护所取代。
他感受着那洪流注入后,主人体内那微弱到极致、却终于不再继续消散的生机,熔金般的瞳孔中,竟滚落大颗大颗灼热的、混合着血与火的泪滴,砸在冰冷的陨石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虚空无言,唯有帝血燃烧的呼啸,和那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妖帝啼血,虚空寻踪。
燃命续火,绝境逢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