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便是刚买完药材回来的齐无寒。
只见地上那人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皮肤干瘪得如同被抽走了水分一般,紧紧地贴在骨头上。
他的眼窝深陷,眼珠凸出,仿佛随时都可能掉出来。那原本应该是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血丝,显得异常狰狞。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磨砺过一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水……我要水……”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随着咳嗽,他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突然,他猛地张开嘴巴,一股如米汤状的水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那水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溅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浑浊的水渍。
齐无寒身体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人,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失声喊道:“是瘟疫!此人得的是瘟疫!”
他的声音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恐慌,原本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们,此刻都惊恐地尖叫着四散逃窜。
有些人甚至因为过于慌乱而摔倒在地,但他们根本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想要远离这个可怕的瘟疫患者。
周围只剩了苏荷、秦风眠和司梦年三人。
苏记其他人正在摊前售卖,几人还在奇怪,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围观的人竟跑了个干干净净。
苏荷刚听着那人喊着要喝水,便去端了一碗水过来。听到齐无寒的呼喊,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喜欢看小说的苏荷不是没了解过古代瘟疫的凶险。
历史上就有因为瘟疫,死亡千万人的案例。
“苏姑娘,用帕子掩住口鼻,再将水递予我。”医者仁心,齐无寒也不能见死不救。一手用袖子遮挡口鼻,一手接过水,准备为地上的男子喂水喝。
苏荷、秦、司三人听到后皆用帕子捂住口鼻。
远处的苏轩还想过来,苏荷冲他摇了摇头。
一旁的司梦年不由自主地身体发颤,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悄然渗出,瞳孔猛地扩张,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恐惧与慌乱。
他想跑,看着旁边的秦风眠盯着那儒雅男子,站立在原地,司梦年便也不敢私自跑开。
怎么会是瘟疫?在他的管辖下出了瘟疫,这不是直接告诉了秦大人他没能安置好灾民吗!
他呵斥道:“休得胡说,本官还未曾听过有瘟疫。你是何居心,居然在这里扰乱民心?”
肯定是那男子在妖言惑众!
齐无寒并没有理会,继续给男子喂着水。
等水喂完,示意几人离开男子。
齐无寒离三人一丈远,拱手行礼:“大人好。”
“齐太医,别来无恙!”只见秦风眠笑吟吟地竟问候起了男子。
太医?
太医怎么会到这边远小镇?
然既秦大人如此言,想必应无差池。
司梦年即刻跪地施礼:“大人,下官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这位大人快快请起,我已辞官,现今不过是一寻常百姓。”齐无寒又向着秦风眠抱拳一揖,“秦大人别来可好?”
司梦南瞧了瞧秦风眠的神色,遂起身立于秦风眠身后。
“既齐兄在此,庆王是否也在附近?在府城时我欲拜见庆王,府中之人说他有恙在身,不便接见。庆王身患何病?可严重?”秦风眠试探问道。
昔日,庆王请旨至封地,齐无寒就辞官随往,在朝中也并非机密。
“秦大人,庆王并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怕传给旁人便谢绝见客。庆王自有恙后便胃口不佳。我听闻苏记小食所售吃食甚是美味,慕名而来欲买一些给庆王品尝一下。”齐无寒自认为回答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苏荷听到这番话,虽心有疑虑,不知为何齐先生要骗这个秦大人。但面不改色,只装作与己无关的样子。
秦风眠反复斟酌齐无寒说的话,终于抓住了漏洞:“齐兄,这云隐镇距府城好几日路程,你买的吃食等拿回去不都腐坏了吗?”
齐无寒仿佛料到秦风眠会有此一问,缓缓说道:“在下本想买到卤味后再找卖冰人买些冰块放置一处。待回到府城后再加热给庆王吃。”
秦风眠当着司梦年和苏荷的面也不好拆穿齐无寒的话,他已派人探明,庆王并不在府中!只能随后派人跟着齐无寒,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是,不动声色地说:“齐兄有心了。”
旋即又望向躺在地上的男子,面色凝重,“齐兄已经确定此男子身染瘟疫?”
齐无寒答道:“大乾历史上虽未曾经历瘟疫,然而此男子症状与前朝医案所记录的毫无二致。须得将其妥善安置,若出现泄泻之症,那便确凿无疑了。”
秦风眠转头看向司梦年,沉声道:“司县令,将此男子安置于空屋,寻大夫诊治。待其清醒后,询问其来历,再彻查是否还有染疫之人!”
齐无寒此时却说:“大人,不如由在下前去治疗,我已与这男子接触,恐已染病。且我曾研习医案,知晓治疗的方法。”
在场众人皆未料到齐无寒会主动请命。
苏荷眼神中流露出对齐无寒的敬意。
转念又想到,齐先生与她一同出门,照料染疫百姓风险极大,她回去后该如何向魏子安交代!
司梦年听到这些话,也是一愣,未料到还有如此愚笨之人,竟要主动去照看病患。
秦风眠眼中寒光一闪。
若是让齐无寒随患病男子而去,岂不是断了寻找庆王的线索。
遂阻拦道:“齐兄既已辞官,此事应由官府安排,岂能让齐兄冒险。若齐兄有任何差池,我定无颜面对庆王!”此话说得合情合理。
齐无寒镇定自若地回应道:“秦大人,我虽已无官职在身,但也是医者,岂能见死不救,袖手旁观。至于庆王那边,稍后我手书一封将此事告知庆王,庆王也必定同意在下的决定,庆王也不会与你为难!”
秦风眠一时语塞,心中暗自思量,面上却依旧神色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