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平稳地驶离长江中心地下车库后,陈默坐在后排,手腕上的普通石英表指针刚过下午一点半。
王凯坐在他身旁,副驾驶和驾驶位分别是杨阳和另一名没说话的年轻特工——后者穿着黑色夹克,全程目视前方,连余光都没往后排扫过。
“委屈陈先生了。”王凯递过来一个折叠好的眼罩,是柔软的浅灰色棉质,边缘缝着细密的针脚,“流程要求,还请理解。”
陈默接过眼罩,指尖触到布料时能感觉到轻微的暖意,显然是提前焐热过的。
他没多问,抬手将眼罩戴好——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布料贴合皮肤的柔软触感。
金手指的“安全提示”依旧是淡绿色的“无即时风险”,这让他彻底放下心来,靠在椅背上,耳朵却悄悄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车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连中控台上都干干净净,只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王凯身上浅淡的茶叶香。
车子几乎没有震动,轮胎碾过柏油路的声音很轻,普通的大众可没这乘坐体验——显然是经过特殊改装
“陈先生平时在江城出行,都坐劳斯莱斯?”
王凯突然开口,语气随意得像拉家常。
陈默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膝盖上的布料:
“公司配的车,方便谈业务。我自己其实也是今天回国第一次坐,2014年在江城的时候,每天挤二号线去光谷,早高峰能把人挤成照片。”
王凯轻笑了一声:“看来陈先生对江城感情很深。”
他顿了顿,又问。
“这次回来,除了开公司,没打算先回趟家?”
陈默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
“公司刚起步,事情太多,等稳定下来再说。父母年纪大了,不想让他们跟着操心。”
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想回家,但现在麻烦上门,没理清之前,他不敢轻易出现在父母面前。
车子行驶了约莫四十分钟,中途有过两次转弯,一次是平缓的右拐,一次是稍急的左拐,还走过一段短暂的石子路,轮胎碾过石子的“咯吱”声清晰可闻。
陈默在心里大致勾勒着路线:从长江中心出发,沿临江大道往北,过了二七长江大桥后,拐进某个郊区的隐蔽区域——那里大概率是国安的外勤点,远离市区,不易引人注目。
终于,车子停了下来。驾驶位的特工先下车,拉开后排车门,传来轻微的“咔嗒”声——像是解开了什么锁。
“陈先生,请。”
陈默摘下眼罩,先眯了眯眼适应光线。
外面是一片开阔的草坪,远处有几栋低平的灰白色建筑,没有任何标识,周围种着高大的香樟树,枝叶茂密,将建筑遮得严严实实。
空气里有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比市区清新不少。
“这边请。”
王凯率先迈步,沿着草坪旁的石板路往前走。
石板路很干净,没有一片落叶,显然每天都有人打扫。
走了约莫一百米,来到一栋两层建筑前,门口没有守卫,但陈默注意到门框上方有一个隐蔽的摄像头,正对着他们的方向。
进了建筑,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墙壁是浅米色的,头顶的灯光是柔和的暖白色,没有普通办公场所的冷硬感。
走廊两侧的门都是深棕色实木门,没有门牌号,只有门把手是银色的,看起来很新。
王凯推开其中一扇门:“陈先生,里面请。”
陈默走进去,发现这是一间约二十平米的小型会客室。
浅灰色的墙纸,米白色的布艺沙发,茶几是深色的胡桃木,上面放着三个白色保温杯,杯身上没有任何图案,还有一个摊开的笔记本和一支黑色中性笔。
墙上挂着一个简约的挂钟,指针刚好指向下午两点十分,秒针无声地跳动着。
房间里没有明显的监控摄像头,但陈默知道,大概率藏在某个角落——比如挂钟的背面,或者沙发旁的落地灯里。
“坐吧,陈先生。”
王凯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自己则坐在了侧面的单人沙发上。
杨阳和乌燕跟着进来,杨阳坐在王凯旁边,拿出笔记本和笔,翻开新的一页;乌燕则坐在另一侧,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在茶几上,手里握着笔,眼神平静地看向陈默。
陈默在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姿态放松却不随意。
他注意到杨阳的笔记本是蓝色封面,上面印着一个小小的国徽图案,笔是黑色的中性笔,笔帽上有“得力”的标志。
乌燕穿的是黑色衬衫,领口系得很整齐,头发扎成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眼镜是细框的,看起来很干练。
“放轻松,陈先生,我们就是简单问一些问题罢了。”
王凯拿起茶几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里面是温热的绿茶,茶叶在水里舒展着。
“刚泡的碧螺春,不烫,您试试?”
陈默接过保温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不冷不热,刚好能喝。
他抿了一口,茶香清淡,确实是正宗的碧螺春。
“谢谢,味道很好。”
“喜欢就多喝点。”
王凯放下杯子,身体靠在沙发上,语气依旧温和。
“放轻松,其实我们今天找您,主要是想了解一些您过去一段时间的经历——毕竟您这次回来带着不小的投资,又是从波斯那边过来的,按照规定,我们需要做个简单的背景核查,还请陈先生多配合。”
他约莫五十岁,鬓角微白,眼神沉稳,有着长期从事这项工作所历练出的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陈默轻轻扭了扭脖子,微笑道:
“我叫不紧张。就是这地方……挺别致,第一次来,新鲜感大于一切。”
他的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调侃,仿佛真的是在参观某个特色建筑。
王凯也笑了笑,眼角泛起几丝皱纹:
“陈先生应该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了吧?我记得资料显示,你在漂亮国国洛杉矶度假期间,曾有幸被AtF(漂亮国烟酒枪炮及爆炸物管理局)请去他们的外勤部做客。感觉和我们这里相比,如何?”
他语气随意,如同闲话家常,但问题核心却尖锐地刺向过去的关键事件。
陈默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心有余悸的表情,双手甚至配合地比划了一下:
“王处长您可别提了!那能一样吗?那事我记得上新闻了吧?到现在我估计很多我的朋友亲戚都以为我去蹲大牢了呢。那情况可跟现在差远了,那些漂亮国AtF探员可比你们唬人多了,找到我的时候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把我吓得够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抓恐怖分子呢。”
他摇了摇头,仿佛要甩掉什么不好的回忆。
“跟您这儿文明、讲理的环境,完全没法比。”
“但结果是虚惊一场,你很快就被证明清白,并且无罪释放?”
王凯追问,细节把握精准。
“是啊,”陈默摊手,“一场误会。不过也够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