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李月容就派了得力的小厮守在村口,等候夫君归来。
她自己在厅中坐立不安,时不时走到院门口张望。
然而,最先等来的却不是林珩钧,而是她的亲弟弟小宝,以及陪同前来的卫教谕。
卫秀才前年考中了举人,如今已是县学教谕了。
小宝一进院门,看见李月容,立刻焦急地快步上前,拉住她的袖子,焦急询问:“姐姐!我听人说…说姐夫被官差抓走了?可是真的?”
李月容看着弟弟担忧的面庞,心中虽也记挂着未归的丈夫,却还是强自镇定,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是真的。不过你别担心,你姐夫只是去县衙配合调查一些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临走前说了,今日定能回家。”
小宝对姐夫一向信服,听姐姐这么说,紧张的神色稍缓,点了点头:“那就好,姐夫没事就好……”
一旁的卫教谕却皱起了眉头,开口道:“月容,事情恐怕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听闻此事后,特意去县衙找相熟的人打听过了。”
他对李月容的说辞显然不认同:“王…王珩兄此次被拘,是因为有人举报他身份不明,冒认赵家村王家族人。我朝律法对冒名顶替良民身份者,一向处罚严厉,动辄流放。更何况,若他本身是逃奴、贱籍之类,那更是罪加一等,恐怕…恐怕还会牵连家人啊!”
他这番话一出,原本心中稍安的小宝脸色“唰”地一下又白了,猛地看向李月容:“姐姐!卫大哥说的是真的吗?姐夫他……”
李月容不悦地瞥了一眼卫教谕,语气冷淡地开口:“卫教谕今日怎么得空驾临寒舍?家中正值多事之秋,恐怕不便招待。”
小宝见姐姐面色不愉,连忙解释道:“姐姐,今日学堂休沐,我与卫大哥约好请教功课的。卫大哥听说了姐夫的事,很是关心,还特意亲自去县衙找人打听消息,也是一片好意……”
李月容听弟弟这么说,脸色稍霁,但语气依旧冷淡,只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节,再次开口送客:“原来如此。那多谢卫教谕挂心费神了。不过我夫君之事,我们自有主张,他定然无事。家中琐事繁多,就不多留卫教谕了,请回吧。”
卫教谕见李月容如此“执迷不悟”,心中又急又妒,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李月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逞强?我去问过经办此案的巡检使大人了,王珩的身份确实有问题,证据对他极为不利!被判刑流放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顿了顿,看着李月容依旧平静的面容,苦口婆心地劝道:“但是,巡检使大人也说了,只要你肯出面指证他,证明你也是被他蒙骗,看在你一介弱质女流的份上,官府可以法外开恩,不牵连你和两个孩子!他当初冒充王家族人,何尝不是骗了你?你何必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甚至连是不是逃犯,是不是贱籍都不知道的人,赌上你自己和孩子们的一辈子?!”
说到激动处,卫教谕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与不屑。
他冷哼一声:“他若真是个男人,但凡还有一点担当,就应该把所有的罪责都自己扛下来,不拖累你和孩子才是正理!”
李月容听到他如此贬低、揣测林珩钧,心中怒火翻涌,刚想开口驳斥。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门口响起,瞬间打破了厅内凝滞的气氛。
“我王某人的家事,就不劳卫教谕费心了!”
李月容猛地转头,只见林珩钧面容冷峻地站在门口,目光如刀锋般直射向卫教谕。
虽然他神色间带着一丝疲惫,但周身那股威势却比以往更盛。
“夫君!” 李月容惊喜交加,再也顾不得其他,像归巢的乳燕般,快步奔了过去,投入他怀中,声音带着哽咽,“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林珩钧冷冽的眼神在接触到妻子时瞬间化为柔情,他一只手环住李月容微微颤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嗯,我回来了,没事了,别怕。”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转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卫教谕,没有丝毫寒暄客套,直接对身后跟着的仆役吩咐道:“送客!”
语气斩钉截铁,毫不客气。
卫教谕被他这般毫不留情的态度噎得胸口发闷,脸上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他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是自取其辱,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与不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哼!但愿你真能一直护得住他们!”
说罢,猛地一甩袖,铁青着脸,悻悻然地离开了王家。
小宝看到姐夫安然无恙地回来,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倒是完全没觉得姐夫对卫教谕的态度有什么不对,方才卫教谕那番话,连他听着都觉得刺耳又过分。
若是早知道卫教谕存了让姐姐去指证姐夫的心思,他今天说什么也不会带他过来给姐姐添堵。
他兴高采烈地跑到林珩钧面前,脸上满是喜悦:“姐夫!你回来啦!真是太好了!”
林珩钧看着这个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小舅子,脸上的冰霜彻底融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他拍了拍小宝的肩膀:“小宝来了啊。今天别急着回去了,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吧,你也好久没来看你姐姐和外甥们了,正好多陪陪你姐姐说说话,她也受惊了。”
“哎!好!” 小宝爽快地应下,他看出姐夫和姐姐还有话要说,便识趣地找了个借口,“那我先去看看曦儿和昀儿醒了没有!”
说完,便离开去了后院,把空间留给了姐姐和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