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拂,车帘轻晃,马车辘辘前行在邺城的石板路上,车内曹子曦与甄宓相视而坐,气氛却有些凝重。甄宓自上车后便一直双唇紧抿,未发一言,只是目光时而空洞、时而闪烁,似有万千思绪在心底翻涌。曹子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终是率先打破沉默,轻声问道:“宓姐,是在为刚才名单的事耿耿于怀吗?”
甄宓身形猛地一颤,仿若从悠远的沉思中被陡然拽回现实,她惊愕地抬起头,眼眸中满是诧异,直视着曹子曦道:“你怎么知道?”
曹子曦嘴角上扬,绽出一抹和煦笑意,仿若春日暖阳,柔声道:“宓姐,你应该照照镜子,你的心事全都写在脸上了。”说罢,略作停顿,神色添了几分郑重,语重心长接着道,“喜怒行于色,这可是大忌!”言下之意,满是对甄宓的担忧。在这乱世,各方势力倾轧,人心似渊,权谋如网,甄宓这般澄澈纯净,心地似毫无城府的璞玉,太过干净,往后前行之路,怕是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会陷入泥沼,难以寻得善终之道。
曹子曦看着甄宓愈发黯淡的眸光,又温言说道:“而且你有事可以直接问我,没必要憋在心里的。”那语调,像极了长姐对幼妹的关怀,满是亲昵与包容。
甄宓凝视着曹子曦,犹豫再三,终是缓缓启唇:“那你为何要说这名单是你发现,而非我直接交于你的呢?”这话问出口,似是鼓足了全身勇气,眼中满是困惑与不甘,她到不是图这份功劳,只是她原以为坦诚相授便能得换来一份信任,却没料到被曹子曦当面“截胡”,心底自是委屈又不解。
曹子曦笑意更浓,却透着洞悉世事的通透,轻笑道:“是为了你!”
甄宓愈发迷茫,眉头紧蹙,反驳道:“要是为了我,不应该直接说是我给的嘛!”在她单纯的认知里,按劳得赏、光明磊落才是正途,这般曲折隐晦,实难理解。
曹子曦缓缓摇头,神色认真,目光诚挚,耐心解释道:“宓姐,我问你,将这名单交于我,是代表你自己还是整个无极甄氏?”
甄宓想也没想,脱口回道:“是代表我自己。”
“可问题便在此处。”曹子曦神色凝重,倾身向前,握住甄宓的手,“若是将这名单直接以你的名义交于父亲,那就代表是整个无极甄氏选择了我父亲,你明白了吗?”
甄宓仿若遭雷击,娇躯剧震,脸色瞬间煞白,双手不自觉颤抖,后怕与惊惶涌上眼眸,差点因自己一念之差,将家族拖入万劫不复的险境。她无助地望着曹子曦,像迷失方向的孤舟望向灯塔,眼中满是祈求与迷茫。
曹子曦感受到她的惶恐,手上用力,更紧地握住她,安抚道:“宓姐,你要记住,你的选择往往在外人看来,是无极甄氏的选择,在自己没有强大起来之前,家族是你的依靠!也许你只是个弃子,但只要让别人觉得你不是,这就够了!”这话宛如一道利箭,戳破甄宓懵懂天真的幻梦,却又如一盏明灯,为她在混沌暗夜中指明方向。
甄宓陷入长久沉思,马车外市井喧嚣、马蹄哒哒,似都与她隔绝。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怅惘与释然:“子曦,也许当个弃子也挺好的,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遵从自己的选择。”此刻,她心底对曹氏父女的心计谋略有了新认知,那是远超袁氏诸子的深谋远虑、洞察时务,或许投靠曹氏,才是乱世寻安的明智之举。
“哈哈哈哈,你就这么信任我!”曹子曦先是畅快大笑,可笑着笑着,心底涌起复杂情绪,有被依赖的满满满足,恰似暖阳照拂心田;又有对甄宓这份单纯的深切忧虑,怕她这份轻信,未来再成他人拿捏把柄。
甄宓轻轻摇头,发丝飘动,眼中满是憧憬与钦羡,说道:“不是信任,而是羡慕!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女子,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在她眼中,曹子曦果敢聪慧、进退有度,于权谋旋涡中游刃有余,恰似高飞雄鹰,挣脱家族桎梏、世俗枷锁,自由翱翔。
曹子曦闻言,神色瞬间变得坚毅,目光灼灼如炬,斩钉截铁说道:“宓姐,你可以的,我会把我的全部都教给你!”那是承诺,亦是两人赤诚相待的盟誓,要在这乱世,携手共进、披荆斩棘。
甄宓望着曹子曦满是认真的眸色,旧问重提,却多了几分探究与感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曹子曦笑容温婉,目光深远,似穿越时空,悠悠道来:“可能是有缘吧!我第一次见你就有一种和你相识多年的感觉,或许我们前世是对挚友呢!”
语毕,两人相视而笑,那笑意驱散车内阴霾,暖了彼此心房,一切言语似都多余,情谊与默契在眸中流转、心底扎根,马车依旧前行,驶向未知却因彼此陪伴而稍添安稳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