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歌眉头紧蹙,看着地上新增的两具尸体和那滩刺目的血迹,心中一股无名火起。
这该死的幕后之人,手段未免太过阴毒狠绝!
搜魂触及那隐秘的“神使”或“暗一”就会触发禁制,直接炸开。
自己想开口坦白也不行,同样会引动禁制自毁。
这简直是把所有能追查的路径都给堵死了,不留一丝余地!
“师尊,这怎么办?”
莫道仙急得直挠他那头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脸上写满了焦躁。
“一个个都跟下了咒似的,碰不得也说不得,我们难道就拿他们背后的人没办法了?”
“背叛宗门者死,这是他们本该付出的代价。”
晏鸿洲声音冷冽,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目光扫过地上尸体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太上祖师尽管继续搜魂,兴许可以从其中一人神魂碎片中,搜出我们想要的信息,哪怕只是一点线索也好。”
剩下的三名长老闻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脸上血色尽失。
“我且一试。”
谢尘说罢,身影如同鬼魅般自原地消失,下一瞬,已然出现在另一位面如死灰的长老面前。
在其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谢尘修长的手掌已然轻描淡写地扣上了他的头盖骨。
“呃啊——!”
凄厉的惨叫只发出半声便戛然而止。
一缕微光自那长老头顶被强行抽出,其中包裹着一滴圆润晶莹、约莫花生米大小的魂血,挣扎着,最终被迫脱离本体,没入了谢尘的眉心。
谢尘闭上双眼,以自己的无上神魂力量包裹、祭炼这滴魂血,试图强行冲击、破除背后之人设下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恶毒禁制。
然而,那禁制显然与施术者的修为和诡异手法息息相关。
谢尘的神魂之力刚侵入核心,试图触碰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碎片,被扣住的长老就猛地浑身痉挛,七窍之中鲜血汩汩涌出,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气息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变得岌岌可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谢尘心知时间紧迫,并未留情,反而加大了神魂冲击的力度。
但即便如此,那禁制反噬得极其猛烈,没过多久,只听“噗”的一声轻响,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这位长老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头一歪,也彻底没了生息。
又一人,陨落。
“不、不要!太上祖师,饶命啊……饶命啊!”
身边仅存的最后一位长老,被同伴温热的鲜血溅了满脸,那黏腻腥臭的触感混合着眼前接连死亡的恐怖景象,终于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直接吓破了胆,涕泪横流地趴在地上,如同捣蒜般磕头祈求。
“我也是被迫的!那人太强了,神出鬼没,我、我反抗不了啊!求您饶了我,我发誓,我定然不会再做任何一件有损宗门之事!求求您了!”
但他心里也清楚,一个被种下如此恶毒禁制、终生受制于幕后之人的人,根本没资格说这种话,也没资格求得原谅。
他的祈求,苍白无力,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哀鸣。
谢尘面色不变,如同万年寒冰,没有丝毫动容。
他再次伸出手,精准地扣上了这最后一名幸存长老的头颅。
“滋——”
又一滴花生米大小的魂血被强行抽取出来,没入谢尘眉心。
这一次,不知是此人修为稍高,还是那禁制因人而异略有不同,他坚持的时间似乎比前一位要稍长一些。
谢尘敏锐地感知到了这一点细微的差别,他心念一动,竟直接盘腿在原地坐下,双目紧闭,周身开始流转起玄奥晦涩的气息。
他竟是要以自身神魂为熔炉,与那诡异禁制打一场持久战,一点点磨开这最后的突破口!
莫道仙、欧阳长风等人见状,立刻明白了师尊的意图,纷纷屏息凝神,在原地静静守候。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转眼几个时辰过去。
谢尘仍然如同老僧入定般盘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而在他对面的那名长老,虽然口鼻乃至耳朵都在不停地淌出细细的血线,脸色苍白得吓人,但令人惊讶的是,他体内的生机虽然在被持续消耗,却依然保持着一种奇异的、相对浓郁的活性,并未像前两人那般迅速枯竭。
“咦?此人的灵根……”星眸微凝的云漫率先发现了端倪。“竟是天级巅峰的木灵根!”
“原来如此。”
欧阳长风抚须叹息,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惋惜。
“天级巅峰的木灵根,生机绵长,最是坚韧,能在他被搜魂反噬时,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生命力,勉强吊住一口气。
此等天赋,放在任何宗门都是被重点培养的天才,却……误入歧途,实在可惜。”
“可惜归可惜,但叛宗之罪,无可饶恕。”楚阳语气冷硬。
莫道仙观察着那长老生机流逝与木灵根补充的速度,沉声道。
“即便如此,力有尽时。依我看,以此禁制的霸道和搜魂的消耗,他这天级木灵根最多不过支撑三天,就会被消耗一空,届时依旧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三天,对于破解这等复杂阴毒的禁制,探寻深层的记忆真相,恐怕还是太过仓促。
就在众人心中微沉之际,一直安静旁观的虞清歌美眸一亮,上前一步。
“我有一法,或可延长他的寿命,供我师尊祭炼他的魂血更多时间,探求真相。”
说着,她掌心一翻,一颗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青翠欲滴的果实出现在她手中。
那果实虽不如传说中的生命神果那般逆天,但其蕴含的生命能量也足以让在场众人精神一振。
“这是……生命之果?”云漫讶然。
“正是。”虞清歌点头。
“在这位长老天级巅峰木灵根的加持之下,生命之果的功效能与他的灵根生机相辅相成,形成循环。两者结合,起码能让他再坚持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
众人闻言,皆是面露喜色。
三个月的时间,对于深不可测的谢尘来说,或许真的足够了。
“不愧是小师妹,真是聪慧机敏!”
云漫一个闪身出现在虞清歌身边,满脸骄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与有荣焉。
“哎呀师姐谬赞了,我也是刚刚才想到。”虞清歌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正色道。
“师兄师姐,你们回去忙自己的事吧,我留在这里给师尊护法便好。”
她如今的混沌神体,功法自成一体,可无时无刻主动吸纳天地间的灵气转化为修为,也就是说,她根本不需要像常人一样打坐闭关苦修。
莫道仙等人也知道她体质特殊,眼下宗门经历动荡,确实有许多事务需要他们出面稳定局面,便也不跟她客气,嘱咐几句“小心”之后,便相继辞别离开。
“小师叔,此地事关重大,要不我还是差两个信得过的长老过来陪你一起护法吧?”
晏鸿洲似乎仍有些不放心,提议道。
“不用了宗主。”虞清歌摆摆手,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晏鸿洲身上。
“宗主,如今宗门内乱初定,人心浮动,诸多事务千头万绪,正需要您坐镇中枢,统筹调度。您还是快去忙吧,这里真的不用您操心了。”
晏鸿洲被她那目光看得心头微微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点头道。
“既然小师叔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如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可随时去宗主殿找我。”
说完,他也转身,大步离开了戒律殿。
偌大而肃穆的殿内,转眼间便只剩下盘坐祭炼魂血的谢尘、生机被强行维系着的叛宗长老,以及虞清歌三人。
虞清歌目送晏鸿洲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脸上的轻松神色稍稍收敛。
她不敢大意,立即从储物戒中掷出数张高阶的屏蔽气息与波动的符箓,激发之后,又亲手布下了一层得自传承记忆的上古禁制,将整个戒律殿核心区域笼罩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殿内的血污早已被师兄师姐们用净尘诀清扫干净,此刻纤尘不染,唯有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虞清歌在距离谢尘约十米远的地方盘腿坐下,还不忘给自己垫上一块柔软的灵兽皮垫子,这才单手撑着下巴,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自家师尊那张俊美无俦、此刻却面无表情的脸上。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困意悄然来袭。
连续的精神紧绷和眼前的静止画面,让虞清歌的上下眼皮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合在一起。
她仔细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禁制和符箓,确认并无任何异常,谢尘的气息也平稳浩瀚如深潭。
想着只是小憩片刻应当无妨,她便也不再抗拒这生理上的需求,放松心神,直接进入了梦乡。
然而,一向睡得香甜、鲜少做梦的她,竟在入睡后不久,便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诡异非常的梦境之中。
梦里的世界一片昏沉,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血色薄纱。
视线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妖艳如火的血色花海——那是只盛开在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
而在这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之上,一口晶莹剔透、散发着森森寒气的水晶棺,正被无数摇曳的花枝托举着,悬于半空。
那场景,华美到了极致,也诡异到了极致。
更让虞清歌心神剧震的是,那口水晶棺之中,正朝她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吸引之力!
仿佛那棺中之物,本就是她缺失的一部分,是她遗落已久的……根源。
鬼使神差地,虞清歌一步步朝着那水晶棺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召唤之感便越是强烈,几乎要让她的灵魂战栗。
终于,她走到了棺椁旁,颤抖着,低头向那晶莹的棺内望去——
下一瞬,她瞳孔骤缩,呼吸几乎停滞!
那水晶棺中静静躺着的,赫然是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