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丑就丑点吧,至少还活着。
虞清歌翻过身,仰面朝着被结界模糊了轮廓的灰暗天空,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咳咳咳!”
结果乐极生悲,一口气没喘匀,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极其糟糕,不仅生命力被大量抽取,变得衰老脆弱,刚才那搏命一冲也带来了不小的内伤。
不行,她必须尽快恢复行动力。
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着抬起头,目光投向不远处那方波光粼粼、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诱人生机的小池——生命神池。
她在外面就感受到了,这里面池水蕴含的生命能量,已经快要凝成实质,透出一种乳白色的光泽。
她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丝力气,像一条离水的鱼,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蹬着地面,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蛄蛹着、摩擦着,朝着那方神池挪去。
终于,她干枯苍白如枯草的发尾,触碰到了那清澈莹润的池水。
奇迹发生了!
就在发梢接触池水的瞬间,那抹苍白如同被注入了浓墨,迅速由白转黑,并且一路向上蔓延,呼吸之间就恢复成了她原本那般耀眼夺目的奶茶茶金色!
不仅如此,一股温暖、磅礴、充满生机的能量顺着发丝,如同涓涓细流般涌入她干涸衰老的身体。
脸上深刻如同刀刻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消失,灰败的皮肤重新焕发出莹润的光泽,失去的力量也如同退潮般迅速回归。
虞清歌精神大振,奋力一蛄蛹!
“扑通!”
整个人终于完全滑入了神池之中。
温暖的池水瞬间将她包裹,精纯至极的生命能量无孔不入地渗入她的四肢百骸,滋养着每一寸枯竭的经脉,修复着每一丝暗伤。
她在池水中畅快地舒展了一下身体,仿佛重获新生的鱼儿。
哗啦一声,她从水中站起身来。
池水顺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滑落,此时的她,已然彻底恢复了原貌——甚至状态更胜往昔。
肌肤如玉,光洁无瑕,看着不过双十年华,一双杏眼因为充盈的生命力而越发熠熠生辉,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明艳得令人窒息,茶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结界外,那些“无”似乎感应到了她气息的恢复和那股蓬勃的生机,再次疯狂躁动起来,前赴后继地冲击着无形的结界,荡开一圈圈涟漪,却始终无法撼动其分毫。
虞清歌看着外面那些张牙舞爪的白色幽影,想起方才险些被吸干的惊险,一股恶气涌上心头。
她站起身来,缓缓抬起手,对着结界外那密密麻麻的“无”,竖起一根大拇指,然后手腕狠狠一翻,拇指用力向下摁去!
“哼!还是你姑奶奶我技高一筹!”
可惜,“无”没有眼睛,自然看不到她这幼稚的挑衅。
而且,随着虞清歌在生命神池中浸泡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周身的气息逐渐被池水中更加磅礴纯净的生命能量所覆盖、同化。
结界外的“无”们对她这个“特定目标”的感知变得越来越模糊。
渐渐的,它们失去了明确的目标,躁动平息下来,重新恢复了那种漫无目的的飘荡状态,继续围绕着神树,汲取着逸散的微弱生机。
虞清歌出了口恶气,也不敢再多耽搁。
她赶紧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只通体剔透、流光溢彩的琉璃玉瓶。
这瓶子本身就是一件天级法器,内蕴空间,足以容纳十数立方的液体。
她先往自己嘴里塞了好几把高品质的回元丹,稍微恢复些灵力,然后便全力催动琉璃玉瓶。
只见瓶口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神池中那莹润如玉髓般的池水化作一道水龙,源源不断地被吸入瓶中之境。
直到收取了大约一大半的池水,虞清歌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总要给后来者,也给这神树本身留点根基本源。
做完这一切,她快步走到生命神树下。
抬头望去,翡翠般的枝叶间,悬挂着十几颗如同婴儿拳头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七彩霞光与浓郁果香的果实——正是生命神果。
她强压下激动,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特制玉盒,盒盖上铭刻着复杂的禁制,能够完美锁住果实的能量不致流失。
她小心翼翼地将树上那十几颗成熟的生命果实一一采摘下来,整齐地放入玉盒中封好。
目标,终于达成了!
狂喜之后,一个现实而严峻的问题瞬间浮上心头——怎么出去?
进来时是靠搏命冲刺和神行符的爆发,出去呢?
外面可没有另一棵生命神树给她提供庇护。
一旦暴露在那么多“无”的面前,结果毫无悬念——必死无疑。
难道要把这棵神树搬走?
虞清歌抬头看了看这棵高达数十丈、枝繁叶茂、根系恐怕早已深入大地核心的参天古树,立刻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根本不可能。
她的目光焦急地在周围扫视,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
……
与此同时,九天星宫。
谢尘自虞清歌下山后,心中总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清冷的面容上虽看不出什么,但那比平日更显沉寂的气息,却让偶尔前来回话的星翎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他负手立于悬星殿窗前,望着下方翻涌的云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股莫名的心悸感却愈发清晰。
鬼使神差地,他的脚步转向了漱星殿。
殿内静悄悄的,与他离去时并无不同,只是少了那道总是活力满满、有时又让人啼笑皆非的身影。
他缓步走入庭院,只见那只通体雪白的神兽幼崽小白白,正独自一“虎”,用毛茸茸的爪子笨拙地拨弄着一颗灵草编织的软球,玩得不亦乐乎,发出细微的“嗷呜”声。
谢尘的目光落在小白白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清歌下山历练,竟没有带上你?”
他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庭院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以那小徒弟对这幼崽的喜爱程度,出门历练怎会不带上它?
而且这对于小白虎来说,本身也是一次成长。
小白白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小爪子赶紧摁住乱滚的球,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疑惑,歪着头看向谢尘,用稚嫩的神念回道。
“历练?我不知道哦。”
它努力回忆着。
“主人只跟我说,她有事要出去一趟,让我乖乖待在家里玩球,不可以到处乱跑。
还说……还说如果她一个月后还没回来,就让我去悬星殿找师尊,说师尊会给我安排好的去处。”
小白白还是只幼崽,心思单纯,并不能完全理解这番话里可能蕴含的深意,只是老老实实地复述着虞清歌的交代。
然而,这话听在谢尘耳中,却让他心中的不安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这绝非普通的下山历练。
谢尘面色一沉,不再犹豫。
他身影瞬间自原地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悬星殿最高的观星台上。
他双手急速掐动一个极其古老繁复的诀印,周身散发出朦胧而恐怖的波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时空倒溯的光芒一闪而逝!
眼前的空间微微扭曲,一幕幕模糊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般飞速闪过——
他看到了虞清歌御剑离开九天星宫后,并未直接下山,而是转道去了大拙峰。
看到了她无视燕临渊和林平的纠缠,径直进入那简陋的洞府。
看到了她从那隐蔽的暗格中,取出了一张古老的、边缘磨损的兽皮地图!
当他的目光聚焦在那张地图上,看清上面用朱笔醒目圈出的区域和旁边那几个刺眼的小字时——
“生命禁区(外域)……”
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身影一闪,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在他面前被轻易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