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来一看，上面是娟秀的字迹：
「醒了把粥喝了。体温计和药在桌上。晚上我再过来。」
没有署名。
但我认得这字迹，和之前那张「试试合不合身」的卡片上的打印字体不同，这是手写的。
我打开保温杯，里面是还温热的青菜瘦肉粥。
我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方面，对她的擅自闯入感到愤怒和后怕。
另一方面，又确实是因为她的照顾，我才好得这么快。
这种矛盾的情绪折磨着我。
我按照荀止的计划，给她发了条消息：「谢谢璇姐昨晚照顾我。」
她很快回了：「嗯，好好休息。」
晚上，她真的又来了。
这次是敲门进来的。
她换了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但依然价格不菲，手里提着几个精致的食盒。
「感觉怎么样？」她很自然地走进来，把食盒放在餐桌上。
「好多了。」我站在客厅中央，有点手足无措。
「吃饭吧。」她把食盒打开，里面是清淡但看起来很美味的菜肴。
我默默地坐下吃饭。
她没吃，就坐在对面看着我。
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
「你什么时候有我钥匙的？」我忍不住问。
「很重要吗？」她淡淡地说，「我想进来，总会有办法的。」
我放下筷子：「漆雕小姐，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隐私。你这样……我很不舒服。」
她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或者找我朋友。」
「他们不行。」她语气笃定，「只有我知道你需要什么。」
这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让我火大。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我了解。」她微微前倾，盯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你怕黑，睡觉喜欢蜷着，右脚脚踝受过伤，阴雨天会疼。你吃香菜会过敏，喜欢喝可乐但为了健康强行戒掉了。你压力大的时候会下意识咬右手拇指的指甲……」
她一字一句，说着那些我生活中极其细微的、甚至连我自己都可能忽略的习惯。
我听得遍体生寒。
她到底观察了我多久？
「别说了！」我打断她，声音发颤。
漆雕璇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吃饭吧，凉了不好吃。」她说完，起身走到客厅，随手拿起我放在沙发上的一本书翻看起来。
仿佛这里是她家一样自然。
我看着她的背影，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荀止的计划，真的有用吗？
我感觉自己就像掉进蛛网的虫子，越挣扎，缠得越紧。
从那晚之后，漆雕璇来我这里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有时是送东西，有时是像那天一样，直接登门入室，陪我吃饭，或者就那么坐着，各干各的。
她不再提什么「在一起」，也不再有过界的亲密举动。
但这种日常化的侵入，更让人崩溃。
她会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调整我家里物品的摆放位置。
她会给我买各种她认为「适合我」的东西，从衣服到日用品，然后不容拒绝地替换掉我原来的。
她甚至开始干涉我的饮食，说我之前吃的外卖不健康，安排了附近一家很高档的餐厅每天给我送饭。
我提出抗议，她就用那种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我，说：「为你好。」
我按照荀止说的，继续「顺从」，但心里憋屈得要命。
我偷偷安装的摄像头，一直没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每次来，都坦坦荡荡，除了不经我同意进入我家，并没有其他明显的违法行为。
而且，她似乎……真的很用心在「照顾」我。
知道我胃不好，送来的饭总是温软易消化的。
天气转凉，她送来的衣服厚度正好。
连玄枵的狗粮，都换成了更高级的处方粮，说对狗狗关节好。
这种「好」，像裹着糖衣的毒药，让人在恐惧中，偶尔还会产生一丝荒谬的错觉。
荀止听了我的吐槽，也有点挠头：「这富婆段位有点高啊，走的是细水长流、潜移默化的路线。老苍，你得稳住，千万别被糖衣炮弹腐蚀了！」
「腐蚀个屁！」我骂了一句，「我现在看到她我就心里发毛。」
但不得不承认，我的生活在她的「安排」下，确实变得……轻松了很多。
不用为生计发愁，不用操心琐事。
如果忽略掉这种生活是用自由和尊严换来的话。
一天下午，漆雕璇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看起来很高端的相机。
「今天天气好，带玄枵出去拍点照片吧。」她说。
我没什么理由拒绝。
我们去了附近那个我常遛狗的公园。
秋高气爽，阳光很好。
漆雕璇很会拍照，指挥着我和玄枵摆各种姿势。
她拍照时的样子很专注，很有魅力，偶尔抬起头对我笑一下，晃得我有点眼晕。
玄枵这傻狗也很给她面子，在她镜头前居然不怎么翻白眼了，还挺配合。
拍完照，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
漆雕璇低头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很柔和。
她突然说：「这样挺好的。」
我一愣：「什么？」
她转过头看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温柔的情绪。
「就像这样，平平淡淡的。」
我心里猛地一动。
这句话，我好像曾经对她说过。
那时我说，我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
她现在是……在尝试给我这种生活？
虽然方式依旧扭曲。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赶紧移开视线，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这可是个监视你、控制你的病娇！
别被假象迷惑了！
「走吧，回去了。」漆雕璇收起相机，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疏离的样子。
仿佛刚才那一刻的温柔，只是我的错觉。
我跟着她往回走，看着她的背影，心情更加混乱。
平静（或者说，压抑）的日子又过了一段时间。
漆雕璇似乎很满意目前这种状态。
她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攻击性，变得……更像一个有点强势但关心你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