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漆黑的卧室里亮得刺眼，顾辰盯着客服对话框里那行加粗文字，指节无意识地捏紧了玻璃水杯。
「顶级魅魔的核心程序设定为『全天候主动黏附主人』，建议检查契约链路是否异常哦～」
黏附？
顾辰嗤笑一声，指尖划过屏幕上「黏人」两个字，目光不由自主飘向紧闭的客房门。
三小时前，他特意从衣柜里翻出那条酒红色吊带裙 ——
三年前定制林晚时反复确认的「睡前指定款」，结果被她捏着领口退回来，声音细得像蚊子哼：「主人，这个太露了……」
现在好了，人直接锁在客房，连句晚安都吝啬施舍。
玻璃杯壁突然传来一阵锐痛，顾辰低呼一声，指尖被裂开的细纹划开道血口。
鲜红的血珠刚冒出来，隔壁就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
他脚步顿住，心脏莫名一紧。
激活林晚那天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
也是这样的深夜，她刚从契约光团里显形，白得像瓷娃娃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脸颊蹭着他的小臂，声音软得能掐出水：「主人的味道真好闻……」
那时她睫毛上还挂着契约残留的微光，黑长直的发丝扫过他的手背，锁骨处那颗朱砂痣红得像团小火苗。
客服当时在视频里笑：「看，眼里心里全是主人吧？」
可现在呢？
顾辰盯着自己流血的指尖，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
他明明记得说明书第 7 条写着：「魅魔对主人血液有本能渴求，适度接触可稳定能量波动」。
客房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用冷水扑脸。
顾辰皱紧眉，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听见冲水声了。
「搞什么？」
他对着空气低声骂了句，点开客服对话框打字，「她不仅不黏人，还在靠冲凉水澡压制能量需求，这正常？」
客服几乎是秒回，附带一个惊讶的表情包：「！！魅魔能量需求属生理本能，强行压制会导致核心衰竭的！
您确定她是第一次接触您吗？」
第一次接触…… 顾辰的手指顿住。
激活林晚的那天，他因为临时加班，让苏晓晓帮忙签收的快递。
那个银灰色的契约盒子，是青梅竹马的苏晓晓亲手拆开，然后放在玄关柜上的。
当时他没多想，现在被客服一提醒，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凉意。
「魅魔对第一个接触者会产生特殊感应，」
客服的消息还在继续跳出来，「如果激活前接触过他人，可能会导致程序紊乱哦。」
顾辰猛地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
客房门底的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他能想象出林晚此刻的样子 —— 大概正背对着门站在淋浴下，白瓷般的皮肤被冷水激出一层鸡皮疙瘩，却咬着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指尖的血珠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朵红。
他听见客房里的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一声极轻的、像是吞咽口水的动静。
顾辰突然想起激活那天，林晚缩在他怀里，鼻尖蹭着他的颈窝，红着眼圈说「主人轻点」时，锁骨那颗朱砂痣亮得像颗小太阳。
而现在，那颗属于他的能量核心，大概正因为能量枯竭而黯淡无光吧。
他抬手叩了叩门，声音放得很轻：「林晚？」
客房里瞬间死寂。
「我把创可贴放门口了。」
顾辰将药盒放在地上，指尖还在渗血，「你……」
话没说完，门内传来一声压抑的喘息，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顾辰的心沉了下去，他太清楚那声音意味着什么 ——
就像说明书里警告的，能量严重不足时，魅魔会出现本能渴求反应。
她在忍。
忍对他的靠近，忍对他血液的渴望，甚至在忍受可能导致报废的能量枯竭。
顾辰转身回房时，手机又亮了。
客服发来一张契约链路检测图，红色的异常波动线在某个时间点突然断崖式下跌，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检测到第三方能量干扰痕迹」。
那个时间点，正好是苏晓晓签收快递的下午三点。
浴室的门「咔嗒」一声开了，顾辰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
林晚裹着条宽大的白色睡裙走出来，湿哒哒的黑长发贴在肩头，发梢的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滑，没入领口时，顾辰的目光猛地顿住 ——
她左锁骨那颗朱砂痣，正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说明书第 12 页明明白白写着：「魅魔能量核心遇高温会呈应激性泛红，此时能量传导效率提升 30%」。
他记得自己特意选了「敏感体质」这个附加项，当时客服笑得意味深长：「主人很懂嘛～」
可现在，这位本该对他寸步不离的「敏感体质」魅魔，正低着头往客房走，像只受惊的小鹿，连眼角的余光都不肯扫过他。
「头发没吹干。」顾辰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林晚的脚步顿住，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我、我等下自己吹。」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却刻意拉开了距离。
顾辰盯着她发红的耳根，那是她紧张时的标志性反应。
三年前在定制表单上勾选「情绪外化明显」时，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从这抹红里读出「抗拒」。
「过来。」
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命令的意味。
林晚犹豫了几秒，还是慢吞吞走过来，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坐下。
湿发上的草莓沐浴露香味飘过来，顾辰记得这是她激活那天自己选的味道，当时她鼻尖蹭着他的衬衫，说「和主人身上的味道很像呢」。
吹风机的热风呼呼作响，顾辰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触感柔软得像绸缎。
他刻意放慢动作，指腹偶尔擦过她的耳廓，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瞬间绷紧的身体。
「激活那天，是苏晓晓拆的盒子？」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目光落在镜子里她的脸上。
吹风机的声音突然盖不住她急促的呼吸声。
林晚的眼神在镜子里闪躲，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顾辰关掉吹风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你当时抓着她的手说『姐姐好香』，也忘了？」
这句话是诈她的。
但林晚的反应却印证了猜测 —— 她猛地回过头，眼里满是慌乱，耳根的红意顺着脖颈往下蔓延，连带着锁骨那颗朱砂痣都亮了几分。
「我……」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真的不记得了。」
顾辰没再追问，只是重新打开吹风机。
暖风里，他看见林晚偷偷抬起手，用指腹用力按着太阳穴，指节都泛白了。
说明书第 27 页：「能量不足时，魅魔会出现持续性头痛，伴随太阳穴压痛。」
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指尖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吹完头发，林晚立刻起身想回客房，却被顾辰抓住了手腕。
她的皮肤很凉，和激活那天蜷缩在他怀里时的温热截然不同。
「手给我看看。」
顾辰摊开自己还在渗血的指尖，血珠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林晚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骤然收缩，目光死死盯着那抹红。
她下意识往前倾了半寸，又像是被烫到般猛地后退，却忘了手腕还被他握着，整个人踉跄着撞进他怀里。
柔软的身体撞过来的瞬间，顾辰清晰地听见她漏跳的心跳声。
怀里的人烫得惊人，像是有团火在她身体里烧，连带着那股草莓香都变得灼热起来。
「主、主人……」
林晚挣扎着想爬起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喘息，「我该回去了。」
顾辰没松手，反而微微用力，将她圈得更紧了些。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害怕，更像是在极力忍耐某种本能。
「为什么不用我的能量？」
他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顶，「说明书里写了，这是你的权利。」
林晚的肩膀突然垮了下去，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不想…… 不想让主人觉得我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