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的月无暇。
这个月无暇妆容精致,眼神冷酷,正不耐烦地听着下方的争论。
但她的小指在微微颤抖,这个细节与我认识的月无暇一模一样。
替身?
分身?
还是...
「血魔一族的天赋是分身术。」
我猛地睁眼,发现身边的月无暇已经醒了,正看着我。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
「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了。」
她皱眉,像是在努力捕捉闪过的记忆碎片,「血魔...可以制造分身,但分身会继承本体的部分性格...」
我心跳加速:「所以现在魔宫里的那个...」
「是我的分身。」
月无暇点头,「更准确地说...是我黑暗面的具象化。
她拥有我所有的记忆和能力,但...更残忍,更冷酷。」
这解释了为什么那个月无暇能完美扮演魔尊——因为她本来就是月无暇的一部分,只是剥离了所有人性。
「那你能...控制她吗?」
月无暇摇头,表情痛苦。
「我感觉不到与她的联系。
她...恨我。恨我的软弱。」
我沉默地消化着这些信息。
如果魔宫有个完整的月无暇坐镇,那么追捕我们的力度可能会小很多——
她不会希望别人知道本尊失忆逃亡的事实。
「睡吧。」
我轻声说,「明天还要赶路。」
月无暇躺下,但很快又坐起来。
「云衡...如果我的分身找到我们...」
「我不会让她伤害你。」
我打断她,自己都有些惊讶于这句话的坚定。
月无暇怔怔地看着我,突然凑过来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
「谢谢你。」
她小声说,然后迅速背对我躺下,耳朵尖红得像是要滴血。
我摸着被亲的地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个吻纯洁得像个孩子的感谢,却让我心跳加速。
危险,太危险了。
我必须记住,无论她现在表现得多么无害,骨子里依然是那个女魔头。
但当我看着她蜷缩在火堆旁的背影,那么小,那么脆弱,我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这种矛盾撕扯着我,直到疲惫最终战胜了警惕,我沉沉睡去。
梦里,我站在一片血海中,远处有两个月无暇在对峙——一个一身白衣,眼神纯净;
一个红裙似火,笑容狰狞。
她们同时向我伸出手,而我...不知该选择谁。
清晨的露水从洞顶滴落,正好砸在我眉心。
我猛地睁眼,发现身边的火堆早已熄灭,而月无暇——不见了。
「月无暇?」
我冲出山洞,晨雾弥漫的林间空无一人。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血契在提醒我她的方向。
我循着这种感觉向溪边跑去,拨开最后一丛灌木时,看到了她。
月无暇站在溪水中,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湿透的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
她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表情茫然。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松了口气,走到岸边。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在想...水里的我和岸上的我,哪个更真实。」
这个哲学式的问题让我皱眉。
走近了才发现,她的嘴唇发白,身体微微发抖——显然已经在冰冷的溪水里站了太久。
「上来,你会生病的。」
月无暇摇摇头,反而往深处走了几步,溪水已经没到她腰间。
「云衡,如果我永远想不起以前的事...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吗?」
我愣住了。
这个问题太过直白,直白到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照顾一个失忆的月无暇是一回事,但永远?
「先上来再说。」我伸出手。
月无暇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笑了。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你在想什么。」
她指向自己心口,「这里,会微微发热,然后我就知道...你在担心我。」
血契的深化。
古籍上说过,随着时间推移,血契双方的联系会越来越强,最终甚至能共享部分记忆和能力。
这是个危险的征兆。
「比如现在...」
她缓步走回岸边,「你在想这是个危险的征兆。」
我后退一步,脊背发凉。
她怎么会——
「别怕。」
月无暇拧着衣角的水,表情纯真依旧,「我只能偶尔感觉到一点点。而且...」
她抬头看我,眼睛湿漉漉的,「我觉得这样很好。
就像我们之间有个小秘密。」
这个小秘密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如果她能读取我的想法,那么任何逃跑计划都——
「你要逃跑吗?」
她突然问,眼神黯淡下来。
该死。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我在考虑。
毕竟...你不可能永远失忆。」
月无暇沉默了。
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水珠从发梢滴落,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如果...如果我永远不恢复记忆呢?」
「那也不可能永远躲着你那个分身。」
我谨慎地回答,「她迟早会找到我们。」
「我们可以逃得更远。」
月无暇急切地说,抓住我的手,「去海外,去秘境,去任何她找不到的地方!」
她的手冰凉而柔软,微微颤抖着。
我看着她充满希望的眼睛,不忍心打破这个幻想,但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
「月无暇,你是魔尊。
你的子民,你的责任...」
「那些都不是我的选择!」
她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拔高,「我从来没有选择过成为魔尊!
他们把我推上那个位置,然后期望我变成怪物!」
眼泪从她眼眶滑落,「而现在...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做自己了...」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扑进我怀里。
我僵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环住她。
她的身体那么小,在我怀中颤抖得像片落叶。
这一刻,我忘记了她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尊,只看到一个受伤的女孩。
「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我最终妥协,「其他的...以后再说。」
月无暇在我胸前点点头,呼吸渐渐平稳。
当我们分开时,她的眼睛红红的,但表情已经平静下来。
「往北走。」
她说,指向密林深处,「我能感觉到...那里有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