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炼气一层的喜悦,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杨小帅心中荡漾开层层涟漪,但很快便归于平静。修为的晋升并未带来想象中的骄躁,反而让他更清晰地看到了自身的渺小与前路的漫长。
这日清晨,天光未亮,杨小帅便已自然醒转。体内那微小却持续运转的气旋,让他无需像以往那样需要长时间的睡眠来恢复精力。他推开窗,深深吸入一口蕴含着淡淡灵气的清冷空气,只觉神清气爽。
他没有立刻开始打坐练气,而是信步走出小院,踏着熹微的晨光,来到了弟子们日常练习术法的练剑场。巨大的广场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空旷寂静,只有边缘器械上凝结的露珠反射着微弱的天光。
他走到广场中央,缓缓闭上双眼,并非修炼,而是用心去感受。感受脚下青石板的坚实,感受空气中流动的微弱灵气,感受远方内门区域传来的、比他强大得多的灵力波动。那里,是青岚宗真正核心弟子所在的地方,筑基、金丹,甚至更高境界的师兄师姐们,都在那片被更浓郁灵气笼罩的区域修炼。
一种难以言喻的向往,混合着沉甸甸的责任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哟,这不是咱们新晋的炼气天才吗?这么早来感悟天地啊?”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杨小帅睁开眼,看到陆明和几个跟班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练剑场,显然也是来早练的。陆明脸上带着看似友好实则暗藏锋芒的笑容,他比杨小帅早几日突破,此刻气息已经颇为稳固。
“陆师兄早。”杨小帅平静地打了个招呼,不欲多言。
陆明却踱步过来,上下打量着他,啧啧道:“杨师弟果然天赋异禀,这才半个月就炼气一层了,真是让我等汗颜。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炼气期只是起步,后面还有筑基、金丹……路还长着呢。而且,内门可不是光靠天赋就能进的,每年的小比大比,竞争激烈得很。有些人啊,起步快,后劲不足,也是常有事。”
这话语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杨小帅心中并无波澜,他知道陆明这是嫉妒心作祟,外加敲打。他只是淡淡一笑:“多谢陆师兄提醒,我会努力的。”
陆明见他反应平淡,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无趣,哼了一声,带着人到另一边练习剑法去了,故意将木剑挥舞得呼呼作响,显示着自己扎实的根基。
杨小帅没有理会那边的动静,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内门的方向。就在这时,一道璀璨的剑光如同流星般从内门区域划破天际,向着更远的山脉飞去,那速度、那气势,远非他们这些刚入门弟子可比。
“是某位金丹期的师叔或者师兄吧?”王铁牛憨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也不知何时来了,正顺着杨小帅的目光望去,脸上满是羡慕,“啥时候俺也能这样飞就好了。”
林晓晓也蹦蹦跳跳地过来,手里还拿着半个灵果:“小帅师兄,铁牛师兄,你们在看什么呀?哇!刚才那道剑光好漂亮!”
周明则是默默走到一旁,开始练习《青岚基础剑诀》,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流畅,显然突破炼气期后,对身体的掌控力也提升了。但他练剑的间隙,目光也会不自觉地瞥向内门,眼神中充满了世家子弟特有的、对力量和地位的渴望。
伙伴们的到来,让空旷的练剑场多了几分生气。杨小帅看着他们,心中温暖。他想起自己刚刚经历的引气困境,想起观察青藤所得的感悟,想起突破时的喜悦,也想起了陆明那不无道理的“提醒”。
他走到场边,拿起那柄属于自己的普通木剑。突破炼气一层后,他感觉手腕更加灵活,对力道的掌控也精细了许多。他再次演练起“清风拂柳”,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模仿和挣扎,而是带着一种对“柔”与“韧”的理解。剑尖划过空气,带着细微的破风声,虽然依旧算不上精妙,却多了几分自然圆融的意味。
练完一遍剑法,他收剑而立,望向内门的方向,目光坚定。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洒落在他的身上,也照亮了远处那云雾缭绕、象征着更高境界的内门群山。
王铁牛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瓮声瓮气地问:“小帅师兄,你是不是也想着赶紧进内门啊?”
杨小帅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青石镇父母送别时含泪却期盼的眼神;测灵石前万众瞩目的光芒;幻境中坚守的本心;引气失败时的焦虑与最终悟道时的豁然;还有刚才陆明话语中的机锋,以及那道令人神往的剑光……
所有这些情绪和经历,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念头。
他转过身,面对着他的伙伴们——憨厚努力的王铁牛,聪慧善良的林晓晓,矜持却同样渴望变强的周明,阳光将他年轻却已显坚毅的脸庞勾勒得格外清晰。
他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木剑,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清晨的练剑场上清晰地回荡:
“总有一天,我要进内门!”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青石镇那对平凡却伟大的父母,声音变得更加深沉而温暖:
“让爹娘骄傲!”
这简短的十个字,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它不仅仅是一个目标,更是一份承诺,一种责任,是支撑他走过未来无数艰难险阻的根本动力。
王铁牛被这简单却沉重的话语感染,重重地点头:“对!进内门!让爹娘骄傲!俺也要!”
林晓晓握紧了小拳头,眼中闪着光:“嗯!我们一起努力!”
就连一向冷静的周明,也停下了练剑,看向杨小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认同,轻轻颔首。
阳光彻底驱散了黑暗,练剑场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新的一天正式开始,弟子们或打坐练气,或练习剑法,或研读功法,一切都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杨小帅重新投入到了修炼之中。但这一次,他的心境与以往任何时刻都不同。之前的修炼,或许还带着几分对未知的好奇和证明自己的冲动,而现在,他的心中有了一个明确而温暖的灯塔——内门,以及那份要让父母为之自豪的信念。
这个目标,像一颗种子,深深埋藏在他心底。它让他在引气时更加耐心,在练剑时更加专注,在遇到瓶颈时更加坚韧。他知道,从外门到内门,从炼气到筑基,乃至更高的境界,每一步都充满艰辛。但他不再迷茫,也不再畏惧。
因为他知道为何而修行,为何而强大。
傍晚时分,他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再次取出那本《引气诀》。夕阳的余晖洒在书页上,上面的文字似乎也变得更加亲切。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字斟句酌地重新研读,结合自己观察青藤悟道的经历,对“道法自然”有了更深的理解。
夜深人静,他躺在床上,抚摸着怀中温润的暖玉,望着窗外的星空,嘴角带着一丝恬静的笑意。爹,娘,你们等着,儿子一定会成为你们的骄傲。
青石镇的少年,在青岚宗的星空下,正式确立了他修仙之路上的第一个,也是最根本的目标。这个目标,将如北斗之星,指引着他穿越未来的风雨,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