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的刀劈下来，张定远抬剑格挡，双臂一震，脚底打滑。他咬牙站稳，左手握紧剑柄。右臂已经抬不起来，血顺着袖子流到手背，滴在焦土上。
山本看出了他的虚弱，嘴角扬起，脚步前压。刀光一闪，横斩而来。张定远低头躲过，肩膀擦着刀锋划过，旧伤裂开，热流涌出。他没停，借势侧身，把剑拖在身后。
两人对峙，火场余烬被风吹起，灰粒在空中飘散。远处的火堆还在冒烟，倒塌的梁柱发出噼啪声。张定远呼吸变重，胸口起伏剧烈。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闭了一下眼，脑子里响起戚继光的声音：“心不动，气不乱，机自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疼痛，把重心沉下去，双脚分开站稳。
山本冷笑一声，突然冲上来，刀从头顶劈落。张定远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半步，故意露出右侧空门。山本眼神一亮，加大劲力，刀势更猛。
就在刀锋即将砍中的瞬间，张定远猛地矮身，左脚蹬地，身体向左滑出。他左手持剑，由下往上疾刺，剑尖划过山本右臂外侧。皮肉撕裂，鲜血喷出。
山本闷哼一声，后退两步，右手松了一下刀柄。他低头看伤口，再抬头时，眼里多了惊色。
张定远没追击。他转身就跑，踩过倒塌的木梁，冲向废墟缺口。身后传来怒吼，山本提刀追来。
碎石和焦木挡路，张定远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左肩、肋下、膝盖都在流血，腿开始发软。但他不能停。
他翻过一段断墙，跳进一片低洼地。烟尘遮住视线，他靠着墙喘了几口气，然后继续往前爬。手指抠进泥土，一点一点挪动。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山本绕过了废墟，出现在缺口处。他捂着胳膊，脸色铁青，一步步走下来。
张定远撑起身体，靠在一棵烧黑的树干上。他把剑换到左手，剑尖指向前方。
山本停下，盯着他。他举起刀，声音嘶哑：“你逃不掉。”
张定远没说话。他看着山本的眼睛，慢慢抬起剑。
山本冲过来。张定远侧身避让，剑锋扫过对方大腿。山本踉跄一下，但立刻回身，一刀砍向张定远脖子。张定远低头，刀刃擦过铠甲，火星四溅。
两人撞在一起，又分开。张定远靠树站着，呼吸急促。山本也喘得厉害，手臂上的血不断往下滴。
张定远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他不能赢，但他必须活。
他突然往前冲，剑直刺山本胸口。山本举刀格挡，用力过猛，身体前倾。张定远抓住时机，左膝顶向对方腹部，同时左手剑柄砸向山本下巴。
山本后退几步，摔倒在地。张定远没等他起身，转身就跑。
他穿过一片焦林，脚下一滑，摔进沟里。他用手撑着爬起来，继续走。天边开始发白，雾气升腾。
他记得东南小道的方向。只要走到那里，就有接应。
他走了一段，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他停下，靠在树后。几个黑影从林中出现，穿着倭寇衣服。
张定远屏住呼吸。那些人没发现他，径直往火场方向去了。
他继续走，终于看到小道入口。路边有一块石头，上面刻着一个箭头，是他们之前留下的标记。
他走到密林边缘，靠在树上。眼前发黑，身体摇晃。
这时，林子里走出三个人。穿明军服，手里拿着火铳。领头的是赵五。
赵五看见他，愣了一下，快步跑过来：“将军！”
张定远抬手，声音沙哑：“粮仓……毁了？”
赵五点头：“烧干净了，没人漏网。”
“兄弟们……都活着？”
“都在，等您回去。”
张定远松了口气，身体一软，靠在树上。
赵五扶住他：“您受伤了，得马上处理。”
张定远摇头：“先走。原路返回，不得停留。”
士兵围上来，架起他。一行人沿着小道往回走。
晨雾弥漫，林间安静。张定远睁着眼，看着前方。他的左手还握着剑，剑刃上有血，不知是谁的。
走了约一刻钟，队伍停下。前方路上躺着一个人，穿着倭寇装，脖子上有刀伤。
赵五蹲下检查：“刚死不久，应该是逃出来的。”
张定远低头看尸体的脸。那人手里攥着一块布条，上面写着字。
赵五把布条展开，念出来：“寅时换岗，南门守备松。”
张定远闭了下眼。这是他们昨晚行动的时间。这块布条，说明倭寇已经知道有人进了粮仓。
他睁开眼：“加快速度，通知大营加强防备。”
队伍重新出发。张定远被扶着走在中间。他的铠甲破碎，脸上满是灰和血，但腰杆挺直。
天光渐亮，山路尽头出现营地轮廓。
突然，前方树丛一动。一支箭射出来，钉在张定远脚前。
所有人立刻停下。赵五举手示意隐蔽。
张定远抬手，拦住士兵。他盯着树林，声音不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