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微怔。
卢植抱住倒下的刘辩,朝董卓怒斥道,“董使君意欲何为?竟逼死陈留王。”
卢植一言直接给这件事定了论,这时,他才懂了陈留王离去时看他的眼神,怕是,那时,陈留王就已报了必死之心。
董卓此人,残暴弑杀,权欲熏心且毫无底线,他相信今日此事一出,整个大汉将会视此人为毒瘤,欲除之而后快。
董卓眉头紧皱,心中暗骂,被这小崽子算计了。
看着吐血倒地的刘辩,心中虽是不屑,但也知道此时若是刘辩再出事,他就真的要被群起而攻之了。
那他的美梦也就破碎了。
董卓擦了把脸上的血迹,朝二人走来。
卢植看到他的手放在腰间的刀上,指着董卓,怒喝一声,
“董卓,你先逼陈留王坠崖,又致陛下吐血昏迷,怎么,现在,你还要打杀老夫不成。”
闵贡也反应过来,拔剑立在身侧,“董卓,你想做甚?”
董卓轻吐一口浊气,“来人,带陛下,回宫。”
“陈留王的尸体,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给吾找到。”
此时天光乍现,天地间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周仓嘴里咬着一根草根,稳稳的驾驶着马车。
就见路边一团黑色的东西在蠕动。
周仓眼神一厉,手摸到了腰间的大刀上。
“军师,前面有东西,俺过去看看。”
周仓稳稳的停住了马车,小心的走了过去,走近才发现,那不是黑色,是血把人的衣服都浸透了,远远看去,就像一团黑色东西在蠕动。
周仓松了一口气,然后眉头紧皱,谁这么可恶,这么逼迫一个九岁孩童,这一看就是落崖了。
看着他腿骨外翻,周仓倒吸了一口凉气,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苦如此。
周仓见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往前爬,轻叹一声,“小孩,你去哪?”
刘协不说话,只想离开这里。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落到崖底时,一棵高大的松树接住了他。
他没有立即死去。
董卓估计很快就会来找他的尸体,他不能被救回去。
所以他挣扎着爬下树,没想到胸口一痛,从树上掉下来,又摔断了腿。
他咬牙脱掉了一只靴子和外衣,衣服上的血腥味定会引来野兽啃食,这样,在所有人眼里,董卓就是害他之人。
明目张胆的暗害皇室,董卓的名声就臭不可闻了,文人爱惜声名。
这样一来,就更不会有人去辅佐他了。
得趁这个时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静静死去。
他若是记得没错,今日会有一场大雨。
大雨过后,一切的痕迹都会消失。
刘协眼前一片模糊,耳朵也嗡嗡作响,但还是固执的向前爬着。
周仓一个粗鲁的大汉,看着浑身是伤的刘协,竟不知如何下手。
他怕一个手刀劈下去,这小孩直接去见阎王了。
无奈,周仓回到马车旁,抱拳道,“军师,前方是一个受伤的孩童,反正您下来看看吧,伤的挺重的。”
闭眼假寐的谢珩睁开眼睛,按了按眼窝,感觉眼睛的刺痛好了不少后,弯腰走出了马车。
周仓指了指前边的一块,“军师,就是他。”
谢珩眉头微皱,快步走过去,看着地上的人。
观察片刻,冷静开口,
“周仓,你抱腿,我抱身体,先把他带上马车,等进了洛阳,再给他治伤。”
周仓点头,“军师放心,俺肯定会小心的。”
谢珩微微点头,两人小心翼翼的把刘协移上马车。(这个遇上之后,不要移动,要等专业人士哦。)
刘协模模糊糊间只觉得自己在移动,意识一沉,就昏了过去。
谢珩看着刘协身上的伤,眼神一闪,“周仓,把痕迹处理掉。”
“是,军师。”
一刻钟后,周仓提着刀回来,马车又开始行驶起来。
士兵在悬崖下搜寻了一天一夜,只找到了刘协破碎的外衣和一只靴子。
刘辩看着放在盘子里被利爪撕成布条的外衣和一只靴子,冲过来抱住,眼神通红,恶狠狠的盯着董卓,紧紧咬着后槽牙,
“滚。”
董卓有些抓瞎,是刘协那小崽子自己掉下去的,那小子真阴,也真狠。
自己还是很欣赏他的 ,可惜。
董卓躬身行礼,“臣告退。”
贾诩长叹一口气,嚼着肉干,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着了某人的道。
吃完肉干后,又拿起一块软糯香甜的桂花糕,放到嘴里。
屋内,谢珩看着自己提取的半坛酒精下了大半,没有丝毫心疼,将骨头复位后,跪坐在脚踏上,开始缝合起来。
端着烛火的周仓揉了揉眼睛,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看着军师像是缝衣服一样将皮肉缝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快过去一天了,但谢珩的手却没有丝毫颤抖,稳稳的下针,打结。
打完最后一个结后,谢珩慢慢起身,活动了下腿,然后拿起一旁的布条,调整合适后,把伤口绑起来,最后夹上夹板。
周仓看着全身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刘协,摇摇头,“这小子命真硬。”
谢珩揉了揉手腕,“好了,周仓,收拾一下,要是他发烧了,就叫醒我。”
周仓抱拳,“军师放心。”
谢珩打开门,就看着摇着扇子的贾谊,“这都九月了,你还扇扇子。”
贾诩长叹一声,“临渊,你不懂。”
谢珩嘴角微抽,走过去坐在贾诩对面,“文和,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了。”
贾诩拂抚了抚胡子,“放心。”
谢珩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糖果,伸手递给贾诩。
贾诩眼神一亮,正要伸手接过时,谢珩手臂一躲,“一天一颗,不要多吃。”
贾诩无奈,“诩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轻重。”
谢珩心里不信。
是谁上次吃完了一大包软糖,写信跟我抱怨牙疼的。
贾诩像是没看到谢珩的眼神一样,打开荷包,拿出一颗糖,放到了口中。
“还是临渊亲手做的糖好吃,你们青州商人买的糖总感觉不是那个味道。”
“都是一道工序,怕是文和心境不同罢了。”
贾诩哈哈一笑,“好你个谢临渊,如此自夸,这让尊崇你的那些文士听了,怕是要大惊失色了。”
谢珩拂了拂袖子,潇洒起身,给贾诩留下了一个背影,
“名利于我如浮云。”
贾诩心里一哽,认识这么久了,第一次发现临渊脸皮有些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