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代郡,蒙恬帅帐。
炭盆驱不散塞外的寒意,更驱不散帐内凝重的气氛。蒙恬、韩信,以及几位核心将领围在巨大的牛皮地图前,地图上,代表匈奴王庭的标记醒目地钉在狼居胥山以北的区域。韩信小队带回的布防情报、那枚疑似与张良有关的符节,以及王翦老将军“攻其必救,寻其懈怠”的警示,如同几块关键的拼图,摆在众人面前。
“王庭守备森严,布防严密,确有高人指点。”蒙恬指着地图上韩信标注出的哨位、巡逻路线和可能的陷阱区,声音沉稳,“冒顿主力虽被我军拖在此地,但其王庭留守兵力依旧不容小觑,强攻无异以卵击石。”
一位络腮胡将领皱眉道:“大将军,既不能强攻,难道就任由冒顿这般耗下去?我军将士血战经年,已是疲敝,国库亦难以长久支撑啊!”
“正因不能久耗,才需行险一搏!”韩信接口,眼神锐利如鹰隼,他手指点向王庭侧翼一处看似寻常的山谷,“据侦察,此地虽也有巡逻,但频率较他处为低,且地势隐蔽,可作为渗透切入点。王翦老将军所言极是,布防越密,越易形成定式,其换防交接、深夜凌晨,便是其‘规’之缝隙!”
他看向蒙恬,语气斩钉截铁:“末将愿再率锐士营精锐,并挑选边军中最擅奔袭、熟悉地形的斥候,组成一支千人尖兵,不走正面,绕行千里,迂回至狼居胥山侧后。待主力于此——”他的手指猛地敲在代郡正面防线,“大张旗鼓,佯装集结重兵,做出决战的姿态,吸引匈奴主力注意力!我则趁其不备,自山谷潜入,目标非是攻陷王庭,而是制造最大混乱!焚其粮草,惊其牲畜,若能确认那‘山中老人’身份,甚至…擒杀一二,则大局可定!”
帐内响起一片吸气声。千里迂回,深入敌后,袭击守备森严的王庭?这计划太过大胆,也太过凶险!
“韩将军,此计虽妙,然风险巨大!千人孤军深入,若被发觉,便是全军覆没之局!”另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领提出异议。
“正因为风险巨大,冒顿才料不到我军敢行此策!”韩信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强大的自信,“兵者,诡道也。我军新得‘破虏’刀弩,士气正盛,锐士营更擅奇袭。而匈奴久攻不下,其王庭守军难免懈怠,加之其倚仗布防严密,必生骄矜之心!此正可出其不意!”
蒙恬一直没有说话,他仔细审视着地图,又拿起那枚从王庭带回的符节,指尖摩挲着上面诡异的纹路,眼神深邃。他想起了扶苏密信中的嘱托,想起了王翦的警示,更想起了北疆将士流淌的鲜血和帝国沉重的负担。
良久,他猛地一拍案几,沉声道:“就这么定了!”
他看向韩信,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决绝:“韩信,本将军予你临机专断之权!自锐士营及各军斥候中,遴选一千二百最精锐者,由你统率,执行此‘声东击西’之策!五日之内,完成准备,秘密出发!”
“末将领命!”韩信肃然抱拳,眼中燃烧着战意。
蒙恬又看向其他将领:“自明日起,各营大张旗鼓,加固营寨,多布旌旗,制造粮草大规模调运之假象!弩箭配备加倍,做出我军即将发起大规模反击的姿态!务必要让冒顿相信,我军的决战意图!”
“诺!”众将齐声应道。
与此同时,咸阳,天工苑,火器研造处。
扶苏正凝视着眼前几件造型奇特的物件。那是十具加固了尾翼、形态更显流线的“火箭”,以及五十个用油纸和蜡密封好的、拳头大小的“轰天雷”。这是根据韩信前线反馈的需求,公输哲与墨家学者们日夜赶工,在原有基础上进行稳定性与威力优化的产物。
“殿下,此十具‘流星火鸦’(前文火箭的新命名),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尾翼经过反复调试,飞行轨迹已稳定许多。这‘轰天雷’,内填改良火药与铁蒺藜,以药捻引燃,投掷后爆炸,可产生巨响、火焰与破片,最适于制造混乱、焚毁营帐。”公输哲详细介绍着,脸上带着工匠特有的专注与自豪。
禽滑厘补充道:“然此物终究危险,‘流星火鸦’仍有偏离之险,‘轰天雷’投掷需精准时机与距离,否则恐伤及自身。使用之人,务必精选胆大心细者,并事先演练。”
扶苏拿起一个沉甸甸的“轰天雷”,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郑重道:“此物乃奇兵之刃,非堂堂之阵所用。公输先生,禽滑厘先生,即刻挑选绝对可靠之工匠,将此批火器单独装箱,以六百里加急,秘密送往北疆蒙恬大将军处,并附上详细使用须知与警示。告诉蒙恬,此物交由韩信,用于奇袭之战,务必慎用!”
“臣等明白!”公输哲与禽滑厘深知责任重大,立刻前去安排。
数日后,代郡前线。
夜色掩护下,一千二百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将士在隐秘的山谷中集结完毕。他们人人配备双马,携带十日干粮、“破虏”短刃、强弩,以及…那批刚刚送达、还散发着桐油和火药味的“流星火鸦”与“轰天雷”。每个人脸上都涂着油彩,眼神冷静而坚定,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狼群。
韩信站在队列前,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有冰冷而清晰的指令:“我们的目标,狼居胥山!我们的任务,让匈奴王庭变成一片火海!让他们记住,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出发!”
没有口号,没有犹豫,这支沉默的利刃,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牵着战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长城防线,向着北方无尽的草原和雪山,开始了这场决定北疆命运的千里奔袭。
而在他们身后,代郡正面防线,秦军的营寨灯火通明,人喊马嘶,一派大战将至的喧嚣。蒙恬站在了望台上,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心中默念:“韩信,看你的了!帝国的国运,北疆的和平,皆系于此举!”
定策已毕,利刃出鞘。一场围绕着狼居胥山的生死博弈,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