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阴山以南,秦军主力大营却早已苏醒,如同蓄势待发的巨兽,无声地磨砺着爪牙。蒙恬顶盔贯甲,矗立在点将台上,望着北方匈奴大营方向那隐约的灯火,目光沉静如水。三天期限已到,无论韩信那边成败如何,他都必须在今日,向冒顿发动决定性的总攻。
“传令全军,”蒙恬的声音在寂静的晨雾中传开,清晰而冷峻,“按预定方略,出击!”
低沉的号角声划破长空,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秦军大营各门洞开,无数黑色的洪流汹涌而出!步卒方阵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城墙,向着匈奴大营稳步推进。他们的盾牌在微弱的晨光下连成一片冰冷的铁壁,长戈如林,指向天空。弩兵们紧随其后,背着沉重的劲弩,眼神冷漠。
与此同时,左右两翼,数量庞大的秦军骑兵也开始展开。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冲击,而是如同张开的双翼,配合着中军步卒的推进,缓缓向匈奴大营两翼包抄过去,意在压缩匈奴的活动空间,防止其利用骑兵机动性突围。
秦军一动,匈奴大营立刻如同被惊扰的蜂巢,号角声、呼喊声此起彼伏。冒顿在王帐外,看着远方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黑色潮水,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早有所料的冰冷。他同样下达了迎战的命令。数万匈奴骑兵翻身上马,在各自首领的呼喝下,开始集结列阵,准备用他们最擅长的骑射和冲锋,来迎击秦军的正面推进。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双方前锋即将进入弓弩射程,空气紧张得几乎要凝固的时刻——
“呜——呜呜——”
一阵极其突兀、来自匈奴大营侧后方的号角声,尖锐地响起!那号角声并非匈奴常用的牛角号,音色更为高亢、急促,带着一种秦军特有的韵律!
紧接着,在匈奴大营后方,靠近阴山北麓的方向,一股浓密的黑烟冲天而起!随即,是第二股,第三股!火光在清晨的薄雾中隐约可见!
几乎是同时,各种混乱的喊杀声、哭嚎声、以及匈奴语的惊惶呼喊,隐隐从那个方向传来!
“后面!后面有秦军!”
“王庭!王庭着火了!”
“退路被截断了!”
这些声音和景象,如同瘟疫般,以惊人的速度在刚刚列阵完毕的匈奴大军中蔓延开来!
正准备冲锋的匈奴骑兵们,下意识地回头张望,看到后方升起的浓烟和隐约的火光,听到那混乱的呼喊,军心瞬间动摇!尤其是那些部落首领,他们的家眷、财产大多安置在后方的王庭营地!
“怎么回事?!”
“难道秦人真的绕到我们后面去了?”
“是那支鬼一样的秦军骑兵!他们没被消灭!”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匈奴人本就因久攻不下、粮草短缺而变得脆弱的神经!
冒顿脸色剧变,他猛地看向后方,眼中充满了惊怒和一丝难以置信!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秦军竟然真的能从“鬼见愁”那样的绝地穿插过来!而且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正好在他与秦军主力决战的前一刻!
“不要乱!那是秦人的诡计!”冒顿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稳定军心。
但,已经晚了!
就在匈奴军心浮动,阵型开始出现混乱的刹那——
秦军阵中,战鼓声陡然变得激昂澎湃!如同九天雷鸣,敲击在每一个秦军士卒的心头,也敲击在每一个惶惑不安的匈奴士兵的耳膜上!
“风!风!风!”
“大风!大风!大风!”
排山倒海般的怒吼,从秦军步卒方阵中爆发出来!原本稳步推进的步卒,骤然加快了速度,如同黑色的海啸,向着已经出现裂隙的匈奴军阵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弩手!三段击!放!”前线指挥官令旗挥下。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动声响起!数千支弩箭组成的死亡之云,如同泼水一般,遮天蔽日地罩向了混乱的匈奴骑兵前锋!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密集得如同雨打芭蕉!缺乏有效盾牌防护的匈奴骑兵,在这恐怖的三段式弩箭覆盖下,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人仰马翻,鲜血瞬间染红了枯黄的草地!
第一轮弩箭打击尚未完全停歇,秦军步卒已经挺着长戈,如同钢铁森林般撞入了匈奴混乱的前阵!长戈突刺,盾牌猛击,瞬间就将匈奴前锋冲得七零八落!
“骑兵!两翼包抄!截断他们!”蒙恬在高台上看得分明,立刻下达了关键指令。
左右两翼早已蓄势待发的秦军骑兵,如同终于松开缰绳的猎豹,猛地窜了出去!他们不再保留,全力冲锋,目标直指匈奴大军的侧后,意图完成合围!
而此刻,在匈奴大军的后方,韩信率领着他那六百余名历经艰险、穿越“鬼见愁”的疲惫之师,如同真正的幽灵,出现在了冒顿王庭营地的外围。他们并没有强攻,只是不断地用响箭制造噪音,点燃了几处无关紧要的草料堆制造浓烟,并让懂得几句匈奴语的士兵大声呼喊散布谣言。
他们的出现本身,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前方是秦军主力排山倒海般的猛攻,后方是“家园被袭”、“退路被断”的恐慌,匈奴大军彻底陷入了崩溃!
“败了!快跑啊!”
“回阴山!回阴山以北去!”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逃跑的口号,整个匈奴大军瞬间土崩瓦解!士兵们不再听从号令,丢盔弃甲,调转马头,只想逃离这个两面受敌的绝地!各部首领也无法约束部下,甚至不少人自己也开始带头逃跑。
兵败如山倒!
冒顿看着眼前这雪崩般的溃败,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数万大军在瞬间烟消云散,双目赤红,发出一声不甘至极的怒吼!他知道,大势已去!
“贤王!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几名忠诚的亲卫死死拉住想要冲上去拼命的冒顿,强行将他架上了战马,簇拥着他,汇入溃逃的人流,向着阴山以北亡命奔逃。
蒙恬岂会放过如此良机?他立刻下令全军追击!秦军步骑协同,如同驱赶羊群一般,追杀着溃逃的匈奴败兵。这场追击,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日落时分,秦军才因人马疲乏,收兵回营。
是役,秦军斩首无数,俘获匈奴各部贵族、士卒、妇孺数以万计,缴获马匹、牲畜、兵器辎重堆积如山。匈奴右贤王冒顿仅率少数亲卫狼狈北窜,其麾下十万控弦之士,土崩瓦解,逃回阴山以北者,十不存三!
北疆之战,以大秦一场酣畅淋漓、决定性的辉煌胜利而告终!
当捷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回咸阳时,整个都城都沸腾了!而捷报中,多次被提及的校尉韩信之名,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震动了整个大秦的朝堂!
站在满是匈奴尸骸的战场上,韩信看着远方阴山那苍茫的轮廓,缓缓收起了染血的马戟。
阳光刺破云层,照耀在他年轻却已饱经风霜的脸上。他知道,这一战,他不仅回报了长公子的知遇之恩,更为自己,劈开了一条通往名将之巅的康庄大道。
阴山脚下,秦军的黑色旗帜,在猎猎风中,傲然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