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很丰盛,有一说一,顾怀安的手艺很不错。
吃饱后,陈潇搬了把椅子,在对面房间监工。
门对门,既能远离尘埃,又能看得清楚。
顾怀安安排了水果,零食,还有专门在一旁煮茶的茶艺师。
陈潇吃吃喝喝,玩玩游戏,好不惬意。
孟婉茹那女人这次倒是能忍,再没提半个“不”字。
一个人搬搬扛扛,累得气喘吁吁。
平时在家都是颐指气使的富贵太太,长久没有劳作过,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辛苦。
佣人站了两排,全程观摩。
陈潇说了,顾太太养尊处优怕是不熟练,她们必须从旁指点。
眼神若是能杀人,陈潇只怕已经死了一万次。
这哪里指点,她分明就是故意让这些底层的贱胚子,看自己笑话。
顾云漫上来过一次,假惺惺地说想帮忙。
穿着高跟鞋,一身的名牌,连头发丝都是精心打理过的,哪里看得出来是要干活的样子?
她听说了,陈潇指定了要母亲一个人做。
所以只想意思两句,走个过场。
但陈潇怎会不给她做孝顺女儿的机会?
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并使唤她:“云漫是吧?擦地的事情,就交给你做了。”
顾云漫错愕地指了指自己。
“对啊。”陈潇笑着点头,“就是你。”
顾云漫:“……”
这场大工程,从阳光普照大地,到夜幕降临才完成。
贵妇和名媛,在家务面前,灰头土脸在所难免。
孟婉茹那苍蝇栖息,都恨不得折断腿的精致盘发,上面层层缠绕的蜘蛛网好有喜感。
顾云漫的小羊皮高跟鞋被污水浸染,白色小香风外套袖口好似抹布,怎么一个狼狈了得。
陈潇刚在小游戏里“浇完花”,一抬头就看见两个人的形象,噗嗤笑出声。
孟婉茹咬牙切齿:“你满意了没?”
陈潇忍笑摆摆手:“啊,可以。先退下吧。”
母女俩离开后。
陈潇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片刻后,转身锁上房门。
最里侧的柜子,是活动底板。
那一块地面可以打开,暗格里藏着一个黑色的小布袋。
血红色的玉坠,触手升温。
看得出来,是好东西。
陈潇没打算卖掉,也并不缺钱。
但母亲的遗物,总归要拿回来,就当是个念想。
柜门关上,没有逗留的意思,里面清洁剂,消毒液的味道有些刺鼻。
可手搭上门把,却怎么都按不下去。
“姐姐…”门外倏地传来一道声音。
让陈潇开门的手顿住。
那种阴森的,带着浓烈恨意的语气,险些让她没听出来是谁。
顾云若贴着门板说话:“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这台词,跟鬼片有一拼了。
她不是精神有问题,在医院里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
“门打开,不要发疯连累整个顾家。”陈潇还算冷静。
这里是三楼,跳下去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谁知顾云若却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我还在乎顾家吗?顾怀安这种眼里只有利益的人渣,看我没有价值,早就放弃我了。”
“你该死!他们也该死!凭什么就我一个人下地狱啊?”
当初借了高利贷,无力偿还把孟婉茹的房子都给抵押了。
加上妹妹顾云漫的挑唆,对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也是失望至极。
同意将她送去精神病院。
那里面都是一群禽兽,不仅给她注射药物,还玩弄她的身体。
顾云若不堪受辱,割腕自杀。
怕闹出人命,那边只能通知顾家,先把她接回去。
死过一次后,精神状况更癫了。
她不甘心!她恨!
尤其是听说陈潇马上就要嫁给陈非白这样的消息后,更是妒火中烧。
本来以为,永远不会有机会接近陈潇。
但没想到,这人竟主动送上门来。
真是老天都想帮她完成心愿。
事到如今,顾云若已经不怕死。
她只怕,要自己一个人死。
只要陈潇在这里出事,顾怀安万死都没法交差。
陈非白必定会报仇。
她顾云若就在天上看着,看他们你死我活。
门外很快传来了浓烟的味道。
女人得意的笑声持续不断:“这个房子被浇了汽油,我手里有一颗定时炸弹,顾青柠,就算你变成陈潇又如何?你还不是没命享受?今天,你注定了要陪我一起死!”
这话被准备上楼的佣人听了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大喊道:“不好了!着火了!云若小姐手里有定时炸弹,大家快跑!”
陈潇没指望顾怀安会来救自己,屏住呼吸,冲到窗户那里,准备逃生。
可窗户上有防盗窗。
该死!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装上的?
陈潇抓着铁艺框架,气急败坏。
呛人的黑烟从门缝往里钻,房间里很快烟雾缭绕。
窒息的痛苦重演,陈潇呼吸困难。
在房间里寻找有用的工具破窗,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发白。
她对这种烧焦的气味过敏。
曾经为了陈非白,差点死在一场大火里。
头发丝都被烧掉一节,那是毕生的阴影。
他们之间若是不谈情爱的话,也算是生死之交。
过命的关系。
那时候的陈非白羽翼还未丰满,不想让他活着走回陈家的人更是大把。
花钱买命的事情,在欧洲很常见。
也是这样的晚上,无星无月,封闭的地窖里,陈潇跳下去义无反顾。
陈非白腿断了,看见她的那一刻,语气极差:“你是白痴吗?这样下来,我们都得死!”
他可能想说,为什么不去想别的办法。
为什么要给人一网打尽的机会?
但陈潇只是抱住他,哭着说:“我不管,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我对自己没信心,怕救不了你,会直接被你丢下。”
是,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特别不理智。
可是能怎样,一往情深的时候,智商完全负数。
唯一心愿,不过是想跟他在一起。
妈妈死后,她已经没有家了。
如果以后注定要成为蓝家的挡箭牌,不明不白的死去,那还不如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
起码,会觉得很幸福。
那时候若不是梁述及时赶来,他们可能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
陈潇胸闷气短,头脑发胀,砸窗的力气减半。
玻璃易碎,但防盗窗却很难打开。
外面的墙壁同样爬上了火舌。窗沿被烧得滚烫。
“没用的!”
听见里面的动静后,顾云若在门口说:“燃烧物有毒,下面的草坪上都是,你就算跳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这些东西,是从医院那些人渣的实验室里偷出来的。
这天下从没有治愈的精神病,只会越治越严重。
最后是死是活,还不是医生一句话?
所谓的搞研究,不过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处理掉一些没用的“废品”。
陈潇一句话没有回复的意思。
她知道,顾云若坚持等在门外,是想听自己痛哭求饶的声音。
但很遗憾,陈潇真的没有眼泪。
或许是死过两次,有了经验与自信。
陈潇总觉得,死亡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顾怀安劝阻的声音,孟婉茹痛骂的声音嘈杂而遥远。
顾云若油盐不进,恐吓他们再靠近一步就提前引爆。
没人不怕死。
顾家这几个更甚。
陈潇坐下保存体力,用电量不多的手机拨号。
这一刻,她有些心酸地想。
陈非白,你欠我的,总归要还吧。
现在的一系列改变,究竟是因为迟来的爱,还是因为不能忍受失去我这样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蠢女人呢?
陈潇真的很难分辨。
或许潜意识里,一直很想要一个台阶。
用来说服自己,放下过去,重新来过。
哥哥…
这辈子,你能不能…也为我拼一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