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睡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酒后劲太大,或者是半梦半醒的时候脑子糊涂了。
这一刻,陈潇竟觉得陈非白对自己讲话的语气,有些温柔。
陈潇仰起头,可怜巴巴地讲,“我头晕。”
红红的眼睛无辜地看着英俊的男人,眼神有些涣散。
陈非白背光而立,双手插兜,就那样看着她,表情不辨喜怒。
陈潇抿了抿唇,没有丝毫怯懦,固执地与之对视。
时间仿佛静止。
她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从现在开始,陈潇决定,不要去畏惧这个男人。
都说爱情本身,就是一场冒险。
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得失不论。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好久,久到陈潇脖子泛酸,那张脸终于越来越近,逐渐清晰。
“活该!”
陈非白弯腰抱起女孩的时候,冷着声音骂了一句。
“你就知道对我凶,坏人!”陈潇气呼呼的声音很软,两条细长的腿蹬了蹬,撒娇起来,很有杀伤力。
陈非白表面没搭理,实际上,却纵容了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埋进颈窝,粘人地蹭来蹭去。
呼吸变了节奏,在皮肤上引起一定的震动。
“笑什么?”
抱着她的人冷不丁开口,吓了陈潇一跳。
“…啊?”
她笑了吗?
应该没有发出声音吧?
陈潇不确定,同时懊恼自己得意忘形,不懂得掩饰。
“我开心啊。”不知道编什么瞎话合适,只能老老实实交代,“你抱我,我超开心的。”
陈潇讲话,有时候会带点夸张,像小朋友般可可爱爱。
说完有点忐忑地掀动眼皮,陈非白刚好垂眸看她。
呼吸蓦地一滞。
陈潇不得不承认,不去克制的时候,对这个人,她完全没有抵抗力。
“开门。”
来到房门口,陈非白没有放下陈潇的意思,只是音色淡淡地指示她。
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将刚刚那一句暗示性表白忽略的明明白白。
“噢。”陈潇失落地按下把手。
室内很黑,这个房间在陈非白隔壁,陈潇第一次进来。
他抱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
不会吧?
胡思乱想的人小心肝乱跳,不知道是期待还是紧张。
“晚安。”
脱离怀抱,陈潇被塞进微凉的被子里,结束短暂的自作多情。
“陈非白…”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看见那人转身要走,陈潇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你别走。”
陈非白侧身看过来,声音好凉,“你叫我什么?”
“陈非白。”陈潇重复一遍后,故作镇定地问,“怎么了,不可以吗?”
冗长的沉默充斥着暗色调的空间。
陈潇不知道这一刻的陈非白在想什么,但他的体温在下降。
不满?不悦?
好像都不是。
从初次见面开始就一直叫他哥,这是第一次,直呼其名。
可能…他是不习惯吧,陈潇这样想。
“没有不可以。”
陈非白掰开抓着自己的手,床上的人忽然坐起来,另一只手也覆盖在手背上按住。
“我说了别走,你听不到吗?”
“陈潇…”
“干嘛连名带姓,你都没叫过我潇潇。”
她的朋友都喜欢这样叫她,说这个名字很好听。
可没人知道,当初陈潇问陈非白,这个字有什么特殊意义的时候。
对方的回答,简直让人无语到想昏倒。
“记忆消失的意思,取谐音。”陈非白直截了当讲出自己取名字的灵感,连修饰一下都不肯。
那瞬间,陈潇呵呵两声。
还真是够随便的。
怎么骗骗人,是很为难的事情吗?
不知道诚实过头的男人,特别可恨吗?
想起这一茬,陈潇还是会忍不住偷偷计较。
陈非白就是这么不可爱的男人。
想要他花心思,那比登天还难。
柔软的双手快速抱上去,环在腰上,脑袋也埋进腹部,瓮声瓮气地抱怨,“我现在很不舒服,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陈非白扶住她的肩膀,陈潇双手立刻收紧,耍无赖般说,“不能也不行,我不许你走。”
上帝作证,某人已经用光了勇气。
再被拒绝的话,她真想拿豆腐撞墙,不活了。
屏住呼吸,脚丫子在被子里蜷缩着,像等待一场宣判…
……
“怎么还没下来?”
二楼楼梯口,孙管家不安地往三楼看,却不敢向上迈出一步。
原本是等着看好戏的,没成想一个小时过去了,那个小贱人依然留在上面。
难道……是得逞了?
不应该啊。
三年来,这幢房子里的一切,她几乎了如指掌。
先生从未碰过她,孙管家非常肯定。
这时,一道灯光穿透被雨水打湿的窗户,汽车的引擎声打断她的思绪。
是韩医生来了。
“陈潇怎么了?”
冒雨赶来的韩栩,额发湿了几缕,一进门脸上挂着担心。
管家眼神变了变。
那个小蹄子就是会勾人,韩医生这样清心寡欲的男人,都忍不住偏向她。
“没什么大事,是先生回来了,她点了名要韩医生过来一趟。”
“陈非白回来了?”韩栩刚刚收起的雨伞还在滴水,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
显然,他和陈潇一样懵,对这个消息非常意外。
孙管家伸手接过,放在沥水篮里,“刚到家不久。”
韩栩点点头,没再多问。
“有事叫我。”说完往客房的方向走,轻车熟路。
管家应声,“好的,韩医生。”
韩栩是陈非白为数不多的好友,从少时就相识的交情,可以留宿。
两个小时后…
「让韩栩上来。」
辗转难眠的孙管家,收到这条指示时,瞬间惊得从床上坐起来。
坏了!
这个时候叫韩医生…
除了太过“激烈”,还能有什么原因?
老女人心情复杂,但还是迅速穿好衣服,去客房门口敲门。
陈潇真的生病了,不是装的。
发烧,39度。
这种天气穿裙子确实不合适,外套没拉拉链,下车的时候又吹了风,娇气的身子受不住,很正常。
两个小时前,陈潇并没有留下陈非白。
对方掰开她的手,一句“听话,睡觉”,拒绝得明明白白,让她生无可恋。
韩医生说,只是着凉了,打个退烧针,先观察就可以。
但今晚的陈潇一点都不配合,她说自己没事,不用打针,睡一觉就能好。
韩栩立在一旁劝说,还冲坐在床边的陈非白使眼色,示意他别板着一张脸,好歹哄一哄。
可这人的脾气数十年如一日的冷硬,半点不接信号。
陈潇那双眼睛始终盯着陈非白,在对方脸色越来越冷的变化中,一步不肯退让。
这俩人一样难搞,都特么是祖宗。
头疼,韩医生真的头疼。
“潇潇,我耐心有限。”如她所愿,叫了亲昵的叠字,但语气却很恶劣。
看陈非白这个态度,估计是不听话,就打算用强了。
韩医生冲陈潇使眼色,示意她见好就收。
不过很可惜,病人的脑子持续高热,让理智阵亡。
还非常胆大妄为地质问对方,“凭什么?”
你跟陈非白谈人权?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陈潇摆明了没有意识到越来越低的气压,据理力争道:“我没有不听话,只是不想打针而已,这点小事都不可以自己做主吗?”
“韩医生会轻一点,不要任性。”陈非白说一不二,耐心耗尽。
话音刚落,被子一角被掀开。
微凉的体温覆上陈潇灼热的手腕,那力道很紧,容不得她半点反抗。
“快一点!”他这样命令韩栩。
韩医生不敢耽搁,动作专业熟练。
酒精湿润皮肤后,针尖刺入的那瞬间,陈潇眉头拧了一下,用气音说,“陈非白,我讨厌你!”
液体缓慢推入,韩栩看了眼陈非白绷直的唇线,又看了看闭上眼睛睫毛濡湿的女孩,无奈地摇摇头。
打完针后,韩医生自觉下楼。
陈潇背对着陈非白,一直断断续续在哭。
而那人就坐在她身边陪着,不说话,也不走。
退烧针慢慢发挥作用,陈潇热到浑身出汗。
脑子似乎更晕了,哭累了,最后沉沉睡去。
失去意识的女孩不知道,她汗水淋漓的额头,是陈非白亲自用温热的毛巾擦拭,湿衣服,也是陈非白帮她换的。
动作细致,宛如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