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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在苏州的行程并未因与沈云漪的两次会面而有所耽搁,反而更加紧凑。他雷厉风行,带着随行官员与技术人员,顶着江南渐盛的暑气,亲自踏勘了规划中南线铁路苏州至无锡段的关键节点。胥门外、枫桥畔、运河与陆路交汇之处,都留下了他测量地势、询问水情的身影。他深入市集,与贩夫走卒交谈;他拜访苏州织造局的旧吏,了解漕粮转运的细节;他甚至登上了几艘漕船,实地感受运河运输的效率与局限。

与此同时,他与苏州府衙的数轮磋商也取得了实质性进展。在陈文烛旧日人脉的暗中斡旋与林昭自身的威望压力下,一份相对公允、兼顾民生的《铁路征地暂行章程》终于敲定,为后续施工扫清了第一道官方障碍。更在隐秘的茶楼雅间内,他与几位嗅觉敏锐、对铁路前景极为看好的徽州、江西籍大商人进行了数轮密谈。这些商贾久闻林昭之名,更亲眼见识过北方铁路带来的商机,对于投资江南铁路网络表现出浓厚兴趣,双方就入股方式、货运分成、站点商业开发等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

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稳步推进,只待他前往扬州,与两淮盐运司接洽,敲定“淮盐北调”经铁路运输的关键环节。

然而,就在他准备启程前往扬州的前夕,一封由六百里加急送达、火漆密封的京师密信,被石勇面色凝重地呈到了他的案头。

信是他在朝中最坚定的支持者之一,已升任户部左侍郎的陈文烛亲笔所书。展开信笺,那熟悉的、略带潦草却筋骨分明的字迹映入眼帘,语气是少有的凝重与急迫。信中除告知朝中关于漕运改制争论的最新动态外,重点提及:都察院几位素与张居正不睦的御史,正利用他“滞留苏州,与一沈姓民女过往甚密”之事大做文章,已连续上本弹劾他“行为失检,耽于私情,有负圣恩,贻误铁路重务”。虽这些奏章被首辅张居正以“查无实据,不可因风闻劾奏能臣”为由暂时留中压下,但流言蜚语已在京师官场悄然传播开来。陈文烛在信中警告,此事看似小节,若不能及时妥善处置,恐成政敌攻讦他个人品行、进而否定铁路国策的锋利武器,嘱他务必谨慎应对,或速离苏州,以避嫌疑。

林昭缓缓放下信笺,指尖在微凉的纸张上停留片刻。窗外,苏州城的暮色温柔,炊烟袅袅,运河上晚归的船只灯火点点,勾勒出一派宁静祥和。政敌的攻讦,他并不意外。自他执掌铁路事宜以来,明枪暗箭从未停歇。他并不畏惧这些,自有其应对的底气与谋略。

但,此事牵扯到了沈云漪。

那个在书肆中眸光清亮、与他探讨《武备志》批注的女子;那个在茶寮里冷静剖析漕运利弊、提出“快稳平”三字诀与“集腋成裘”策略的奇女子;那个身处困境却依旧保持着风骨与智慧,宛如浊世清莲的女子。若因他之故,让她那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让她清誉受损,甚至遭受更不堪的流言蜚语与恶意中伤……这绝非他所愿见,更非他林昭行事之道。

他负手立于窗前,驿馆楼下街道的车马人声隐隐传来,更衬得室内一片寂静。脑海中浮现沈云漪谈及家事时眉宇间那一闪而过的忧色,想起她接过铁路文书时那份不卑不亢的坦然与承诺。她值得尊重,值得保护,而非成为政治斗争中被利用和牺牲的棋子。

一个念头,起初只是星火,随即在清晰的利弊权衡与某种更深层的情感驱动下,迅速变得清晰、坚定,如同淬火后的精钢,再无转圜。

他转身,声音沉稳地唤道:“石勇,请福伯过来。”

片刻后,随行的老管家林福应声而入。他年约六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着藏青色杭绸长衫,面容清癯,眼神温润中透着历经世事的精明与沉稳。这位自他父亲林大锤起就在林家伺候,看着林昭长大的老人,是他除石勇外最为信任的臂膀之一,不仅打理内务井井有条,更在许多关键时刻提供过老练的建议。

“少爷,您找我?”林福躬身行礼。

林昭将陈文烛的信递给他,林福快速浏览一遍,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忧虑。

“福伯,”林昭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备一份厚礼。要郑重,更要合沈家身份,显我诚意,而非炫耀。明日,你亲自去一趟漱玉斋沈家,拜会沈夫人。”

林福微微一怔,他在林家多年,见识过无数风雨,立刻明白了少爷的意图。这并非寻常的拜访,而是提亲的先声。他沉吟片刻,眼中忧虑未散:“少爷,老奴明白您的意思。沈姑娘确非凡俗,老奴那日书肆偶见,亦觉其气度清华。只是……此事关乎终身,是否再斟酌一二?沈家门第,与您如今的身份地位,恐惹非议,朝中那些……”

林昭抬手,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锐利而坚定:“福伯,我意已决。非是一时冲动,亦非权宜之计。沈姑娘才德兼备,胸有丘壑,乃我平生罕见。我林昭娶妻,娶的是志同道合、能并肩前行的伴侣,是能理解我之志业、甚至助我一臂之力的内助,而非攀附门第、只知绣花弄月的傀儡。那些虚名浮议,何足道哉?”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更显深沉,“我不能因我之事,让她无辜受辱。此乃丈夫之责,亦是本心之所向。”

他看向林福,眼神带着信任与托付:“你只管去,态度务必恭敬谦和,将我的诚意,原原本本,坦诚告知沈夫人。一切,以沈家意愿为准,不可有丝毫勉强。”

林福望着自家少爷眼中那熟悉的光芒——那是他一旦认定目标便一往无前的神采,如同当年改良高炉、研制蒸汽机时一般无二。他心知再劝无用,何况,内心深处,他也觉得那位沈姑娘,或许真是能与少爷匹配的良缘。他不再多言,深深一揖:“老奴明白了。定将此事办得妥帖周全。”

林昭颔首,又道:“另外,让你手下那些伶俐的人,再去仔细查查,那个纠缠沈家的赵公子,他父亲赵经历在苏州府衙的根底,以及他们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或势力在撑腰。我要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少爷。老奴这就去安排。”林福躬身退下,步履沉稳,心中已开始盘算礼单内容与明日拜会的措辞。

与此同时,漱玉斋后宅,气氛却是一片凝重。

小小的厅堂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黄。沈家母女相对而坐,桌上,放着一封刚由赵家仆人强行塞入门缝的、措辞极为强硬蛮横的书信。信纸是上好的洒金笺,字迹却透着一股戾气。信中不仅再次威逼沈家限期出让书肆产业,更露骨地警告,若沈云漪再“不识抬举”,赵家有的是手段让她们母女在苏州城“无立锥之地”,“届时悔之晚矣”。字里行间,充满了地方豪强的肆无忌惮。

沈夫人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颤抖,眼圈早已泛红,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滴在陈旧但洁净的桌面上。“漪儿……是娘没用,守不住你爹留下的这点基业……还连累你,被这等小人纠缠羞辱……”她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助与自责。

沈云漪伸出手,紧紧握住母亲冰凉颤抖的手,她的手心亦是一片冰凉,但神色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只是紧抿的唇线微微发白,泄露了她内心翻涌的怒火与无力。“娘,您千万别这么说。”她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稳,“世道如此,赵家势大,我们势弱,此事本就不公,非您之过。大不了……”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们卖了这书肆,离开苏州便是。天下之大,总有我们母女容身之处。”

话虽如此,这“漱玉斋”书肆,凝聚了父亲毕生的心血与收藏,是她们母女精神的寄托,也是维持生计的唯一来源。一砖一瓦,一书一画,都承载着太多的记忆与情感。岂是轻易能舍,又岂是舍得下的?

就在母女二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悲伤之际,前堂看守的伙计沈安匆匆来报,语气带着惊疑不定:“夫人,小姐,门外……门外来了一位老管家,带着两个小厮,还捧着好些礼盒,气度不凡,说是姓林,代他家主人前来拜会夫人和小姐。”

“林家?”沈夫人抬起泪眼,一脸茫然与警惕。她在苏州经营书肆多年,结交的多是文人墨客、普通商贩,何曾与什么显赫的“林家”有过往来?在这当口,任何陌生来客都足以让她心惊。

沈云漪心中却是猛地一跳。林……莫非是他?那个仅有两面之缘,却给她留下深刻印象,气度沉稳、见识非凡的林先生?他为何会在此刻派管家前来?各种猜测瞬间掠过心头,让她原本沉重的心情更添了几分复杂。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心绪,压下翻腾的思绪,对忧心忡忡的母亲温言道:“娘,来者是客,是福是祸,总要见了才知。我们且去看看吧,小心应对便是。”

前堂之中,林福身着深褐色杭绸长衫,虽已是管家身份,但举止从容得体,气度沉稳,毫无仆役的卑微之气。他身后跟着两名青衣小厮,垂手侍立,手中捧着数个大小不一、包装精美的礼盒。见到沈家母女从后堂转出,林福立刻上前几步,无视堂内略显陈旧的摆设,极为恭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长揖:“老奴林福,奉我家少爷之命,特来拜见沈夫人,沈小姐。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林管家不必多礼,请坐。”沈夫人强自镇定,引客人入座,又示意伙计上茶。她打量着林福,心中惊疑不定,此人气度,绝非寻常人家的仆役。

林福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双手呈上一份用工整楷书誊写的礼单,语气诚恳而不失恭敬:“沈夫人,沈小姐,请容老奴先行禀明。我家少爷,姓林名昭,表字明德,现忝为工部右侍郎,兼钦命督办全国铁路事宜。”

尽管沈云漪心中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工部右侍郎”、“钦命督办”这几个沉甸甸的字眼,她的呼吸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窒。沈夫人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中的帕子瞬间攥紧,脸色都有些发白。工部侍郎!那是她们这等平民百姓需要仰望的、遥不可及的大官!这样的人物,怎么会……?

林福将母女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了然,继续不疾不徐,语气真诚地说道:“我家少爷因督办铁路南线公务,途经苏州。机缘巧合,与沈小姐在书肆、茶寮有过数面之缘。少爷回驿馆后,常与老奴言及,对沈小姐的才识品行,极为钦佩赞赏,言道沈小姐于格物、经济之见解,远超常人,乃世间罕有的奇女子,每每谈及,赞叹不已。”

他话语微微一顿,观察了一下沈夫人的神色,见其虽震惊万分,但眼神中更多是茫然与难以置信,并未立刻露出反感和戒备,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真正来意,语气愈发郑重:

“故而,少爷特命老奴前来,诚心向沈家提亲,欲聘沈小姐为正妻。”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沈夫人手中的茶盏终于未能端稳,“哐当”一声落在桌上,茶水溅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沈云漪虽极力维持镇定,但脸颊也无法控制地瞬间染上一层绯红,心跳如擂鼓,袖中的手指紧紧绞在了一起。

林福仿佛未见这失态,继续清晰地说道:“少爷再三叮嘱老奴,此绝非一时兴起,或权宜之计,实是真心仰慕小姐才德,契合心意。愿以三媒六证,明媒正娶之正妻之礼相待,此生不相负,白首不相离。”

说着,他示意小厮将礼盒一一打开。里面并非寻常提亲所用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而是些雅致而不失贵重、更显用心的物件:两匣上等的湖笔、徽墨、歙砚,数刀品质极佳的玉版宣纸;几匹颜色素雅如月白、雨过天青,但触手生凉、质地绝佳的吴江软缎和宋锦,正合沈云漪的气质;还有几盒包装考究的野山参、阿胶等名贵药材,显然是打听过沈夫人身体孱弱,特意准备的滋补之物。这份聘礼,既显尊重,不流于俗套,又见其细心体贴,关注到了沈家母女的实际状况。

沈夫人已经完全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工部侍郎!向她的女儿提亲!这简直如同戏文里的故事,让她一时无法反应,只能无措地看向女儿。

沈云漪的心跳依旧急促,脸颊滚烫。她虽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但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面对如此直接、突然且身份悬殊的提亲,内心的震撼与混乱可想而知。然而,长期的困境与独立的性格,让她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

她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去看那些价值不菲的礼物,而是抬眸看向林福,目光清澈而锐利,仿佛要穿透言语,看清背后的真实:“林管家,林侍郎如此厚爱,云漪一介民女,实在愧不敢当,亦深感惶恐。”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发紧,但依旧维持着平稳,“婚姻乃人伦之始,终身大事,关乎一生幸福,岂可因寥寥数面、些许欣赏而仓促定论?林侍郎与我只见过两次,交谈不过数语,何谈深切的‘钦佩’与‘真心’?此其一。”

她顿了顿,继续道,语气不卑不亢:“其二,我沈家,不过是苏州城内一寻常书商,门第低微,家道中落。先父早逝,唯余母女二人相依为命,经营这小小书肆,勉强糊口。林侍郎乃朝廷重臣,国之栋梁,门楣清贵。云漪若应此事,恐非但不能为侍郎增光,反会惹人非议,辱没了侍郎门庭,此绝非云漪所愿见。”

她这番话,条理清晰,直指核心疑虑,既表达了震惊与不解,也守住了自家的尊严与风骨,没有丝毫攀附之意。

林福眼中赞赏之色更浓。这位沈小姐,果然心性不凡,遇此大事,依旧能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与气度。他微微躬身,神态更为恭敬地答道:“沈小姐过谦了,您之所虑,合情合理。我家少爷亦曾料到小姐会有此问。少爷曾对老奴推心置腹言道:初见小姐于书肆,论及格物批注,见微知着,便知小姐胸有丘壑,非寻常闺阁;再见于茶寮,听闻小姐剖析商道漕运,三字‘快稳平’,一句‘集腋成裘’,更觉小姐见识超卓,思虑深远,有经世济民之潜质。”

他抬起头,目光真诚地看着沈云漪:“少爷言道,他所求者,非是依附乔木的攀援之萝,而是能与他根脉相连、并肩抵御风雨、共同成长之乔木。少爷常言,自身亦出身匠户,深知世间真才实学,不在门第高低。至于非议,”林福语气坚定,带着一丝傲然,“我家少爷自执掌铁路以来,所行之事,所破之旧规,何尝少过非议?若因惧怕人言便退缩不前,岂是我家少爷所为?少爷说,若沈小姐应允,他必以最郑重之礼,明媒正娶,使天下人皆知,他林昭之妻,是因其才其德、因其为世间独一无二的沈云漪而娶,而非其他任何缘由!”

这番话语,情真意切,掷地有声,尤其是“并肩之乔木”一句,深深触动了沈云漪的心弦。她想起与林昭的两次交谈,那种思想上的共鸣、相互的启发与尊重,那种被他认真倾听、平等对待的感觉,是她过去十几年生命中从未体验过的。他看到了她超越性别与门第的价值。

沈夫人也听得怔住了,她拉住女儿冰凉的手,低声道,声音带着颤抖与一丝重新燃起的希望:“漪儿……这……这位林侍郎,听起来,倒像是个……是个真正知礼、重情、有担当的君子……他竟不嫌弃我们家……”

就在这时,前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喧哗与拍门声,打断了室内凝重的气氛。伙计沈安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色煞白,语无伦次:“夫人!小姐!不好了!赵……赵家那个混世魔王,带着一大帮打手,堵在门口,砸门叫骂,说要……说要今天必须把小姐交出去!不然就要砸了书肆!”

话音未落,赵永禄那嚣张而令人厌恶的声音已经清晰地穿透门板传了进来,夹杂着粗鄙的叫骂:“沈云漪!你个给脸不要脸的贱人!本公子耐心有限!今天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再不开门,老子就砸了你这破书局,把你抢回府去!”

沈夫人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风中落叶,几乎要晕厥过去。

沈云漪猛地站起身,胸脯剧烈起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屈辱、愤怒、无奈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看向林福,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与命运抗争的决心,即便头破血流,也绝不屈服于赵家这等恶霸。

然而,林福却在此刻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她与门口之间,对惊慌失措的沈家母女从容一礼,语气依旧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夫人,小姐,请稍安勿躁。不必为这等无知狂徒惊慌,免得气坏了身子。些许宵小之辈,交由老奴处置便是。”

他转身,对身后一名一直沉默寡言、眼神机警的小厮低声迅速吩咐了一句。那小厮点头,身形一动,便如狸猫般敏捷地从通往侧巷的小门悄无声息地离去。

林福则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衣袍,面色平静无波,步履沉稳地走向漱玉斋那扇被砸得砰砰作响的临街大门。

门外,赵永禄带着十几个手持棍棒、满脸横肉的豪奴,气势汹汹,将本就狭窄的街面堵得水泄不通。引得街坊四邻胆战心惊地躲在门后窗边窥视,议论纷纷。赵永禄见门久不开,更是气焰嚣张,抬脚就要猛踹。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林福独自一人,站在门槛之内,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外这群乌合之众,最后落在领头的赵永禄身上。

“哟呵?”赵永禄看到林福和他身后堂内隐约可见的礼盒,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更加阴阳怪气的嘲讽笑容,用折扇虚点着林福,“老东西,你算哪根葱?怎么,沈家攀上高枝了?这是来下聘了?”他嗤笑一声,语气跋扈至极,“可惜啊!来晚了!沈云漪,本公子看上了!识相的赶紧滚开,别妨碍本公子办正事!”

林福站在门槛内,身形并未移动分毫,目光扫过赵永禄及其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豪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久居人上、自然形成的威压:“这位公子,光天化日,率众堵门,喧哗叫骂,惊扰民宅,非君子所为,亦有违律法。沈家今日有客,不便接待,请尔等速速离去。”

“老不死的!给你脸了是吧?”赵永禄跋扈惯了,哪里会把一个老管家放在眼里,见对方态度强硬,恼羞成怒,伸手就猛地推向林福的胸口,“滚开!”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及林福衣襟的刹那——

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沉重而迅捷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如同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瞬间压过了门口的喧嚣。

只见一队约二十人的劲装护卫,在一个身材魁梧、目光如鹰隼的头领带领下,如同神兵天降,迅速分开围观的人群,无声而迅疾地列队站定在漱玉斋门前。这些人清一色身着藏青劲装,腰佩统一制式的狭锋腰刀,眼神锐利如刀,身形挺拔如松,行动间透着一股经过严格训练、甚至可能经历过战阵的凛然肃杀之气。与他们相比,赵家那些只会欺压良善的豪奴,简直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那护卫头领看都未看赵永禄一眼,径直上前一步,对着门内的林福抱拳躬身,声音洪亮而恭敬:“福伯!第一小队奉命赶到!请吩咐!”

赵永禄和他带来的豪奴们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傻了,气焰瞬间全消,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惧之色,握着棍棒的手都不自觉地松了力道,下意识地往后退缩。

林福甚至没有回头看那头领,只是目光依旧平淡地看着瞬间脸色发白、冷汗直流的赵永禄,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对那头领淡淡道:“清场。莫要惊扰了沈夫人和小姐,也别坏了街坊邻居的安宁。”

“是!第一小队,执行!”头领毫不犹豫,转身下令。

“喏!”二十名护卫齐声应和,声震屋瓦。随即两人一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费力地将赵家那些早已吓破胆的豪奴手中的棍棒卸下,如同老鹰抓小鸡般将他们架起,迅速拖离了漱玉斋门口,清出了一条宽敞的通路。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没有多余的喧哗,只有肉体被制服的闷响和豪奴们惊恐的呜咽声。

那赵永禄还想强撑场面,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句:“你……你们敢!我爹是……”话未说完,便被一名护卫用冰冷无情的目光一扫,那目光中蕴含的杀意让他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声音戛然而止,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另一名护卫像提垃圾一样“请”出了街口,模样狼狈不堪。

前后不过片刻功夫,门口的喧嚣叫骂、剑拔弩张,便归于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只剩下那二十名护卫如同铜墙铁壁般肃立在门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骚扰。

林福这才缓缓转身,回到堂内,对依旧处于极度震惊中、尚未回过神来的沈家母女再次深深一揖,语气温和:“夫人,小姐,门外狂徒已被驱离。些许风波,让二位受惊了,是老奴处置不当。”

沈夫人看着门外那些肃立如松、气息凛然的护卫,又看看眼前这位面对恶霸围攻依旧从容不迫、气度俨然的老管家,终于真切地、深刻地感受到了“工部侍郎林昭”这五个字所代表的力量与权势。那是一种能够真正保护她们母女,让她们不再受人欺凌、可以安稳度日的强大力量。这与赵家那种欺压良善的恶霸势力,截然不同。

她猛地抓住女儿的手,因为激动和如释重负,手指用力得有些发白。她看向沈云漪,眼中已没有了之前的惶恐与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激动、庆幸与最终决断的光芒。她低声道,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漪儿……娘……娘觉得……这或许是……是天意,是你爹在天之灵保佑……林侍郎……是良配……”

沈云漪迎上母亲的目光,又看向静静等待回复、神色平和的林福。门外,阳光透过护卫们身影的间隙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驱散了方才弥漫的阴霾与恐惧。

她的心跳依旧很快,但已不再是慌乱,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激荡。林昭的诚意,林福的沉稳,门外护卫展现的力量,母亲最终的认可……这一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心防。她想起林昭清俊而坚毅的面容,想起他谈及铁路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想起他对自己那些“离经叛道”见解的认真倾听与赞赏……“并肩之乔木”……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犹豫、彷徨与对未来的不确定都压入心底,向前一步,对着林福,敛衽深深一福,声音清晰而坚定,不再有丝毫迟疑:

“烦请林管家,回禀林侍郎。”

“云漪……愿遵母命。”

她没有直接说“愿意”,而是用了“愿遵母命”这四个字,既明确表达了应允,又恪守了女儿家的矜持与孝道,言辞得体,无可挑剔。

林福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欣慰而恭敬的笑容,他后退一步,整理衣冠,对着沈云漪和沈夫人,深深一揖到底,语气充满了喜悦与敬重:“老奴,谨代表我家少爷,拜谢夫人!拜谢小姐!定当将小姐的话,一字不差,原原本本回禀少爷!少爷闻之,必定欣喜万分!”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赵家公子被林侍郎护卫当街驱逐的劲爆场面,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苏州城的大街小巷,官衙商号。工部侍郎林昭,不仅向家道中落的漱玉斋沈家女正式提亲,更以雷霆手段震慑了纠缠的恶霸!

一时间,苏州官场、商界、士林为之哗然与震动。所有关于林昭与沈云漪“行为失检”的流言蜚语,在这桩堂堂正正、甚至带有些许传奇色彩的明媒正娶面前,不攻自破,显得苍白可笑。而原本或觊觎沈家产业、或想借此生事打击林昭的人,也都如同被掐住了七寸,悄然收敛了爪牙,重新评估着这位“铁路侍郎”在江南的分量与决心。

仍在驿馆书房内,对着地图规划扬州之行的林昭,听到林福的详细回报,尤其是沈云漪那句清晰坚定的“愿遵母命”时,一直紧绷冷峻的嘴角,终于缓缓地、抑制不住地勾起了一抹深沉而舒心的笑意,连日来的疲惫与朝廷压力带来的阴霾,仿佛在这一刻都被这抹笑意驱散。

他走到窗边,望向漱玉斋的方向,目光深邃而温和。

他知道,他做出了一个遵循本心、且绝不会后悔的决定。这盘棋,因为他这一步落子,似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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