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的计划，大胆，疯狂，且可行。
将武道与异能融合，创造全新的功法体系。
这个念头让顾凡体内的【火种】都活跃了几分，丝丝缕缕的黑色能量加速融入气血，带来一种酥麻的渴望。
它，似乎也对这个构想很感兴趣。
但顾凡想到了另一件事。
一个更基础，也更致命的问题。
“就算我们开发出了‘法师’，也得给他们配一把趁手的‘法杖’。”顾凡打断了苏晚晴即将开始的理论陈述，“我们的敌人，是妖兽。它们的鳞甲、骨骼、血肉，都远超地球上任何已知的生物材料。”
超凡境的牛妖，他拼尽全力才堪堪破防。
那更强的呢？裂地境？踏空境？
总不能每次都靠自己这个司主去肉搏刮痧。
“两个月前，我向启明中心提交了一份材料定制申请。”顾凡看向苏晚晴，“关于高强度、高气血传导性的特殊合金，有结果了吗？”
苏晚晴的平板上，数据流再次滚动。
“【破魔玄钢】项目。负责人，材料科学部的刘应教授。跟我来。”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带路。
效率高得让人舒心。
启明中心的地下结构远比想象中更复杂。
两人穿过几道厚重的合金闸门，来到一个充满了金属冷却剂和臭氧味道的区域。
这里是材料工程部。
巨大的机械臂在透明的防爆玻璃后安静地悬停，各种不知名的金属锭在架子上散发着各异的光泽。
一个穿着白色无菌研究服，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正在一个全息投影前比对着复杂的分子结构模型。
“刘教授。”苏晚晴敲了敲门。
刘应教授转过身，扶了扶脸上的护目镜，视线落在顾凡身上。
“你就是顾凡？”
他的开场白有些出人意料。
“你的那份申请，是我这二十年来，见过最大胆，也是最不切实际的一份。”
这话可一点都不客气。
“您做到了吗？”顾凡直接问核心。
“做到了，也没完全做到。”刘应教授在操作台上一划，一个虚拟的武器架投影出现在三人面前。
上面是一排排造型制式的长刀，刀身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金色，表面有流水般的纹路。
“【破魔玄钢】一号成品。硬度、韧性、延展性，都超过了目前军方最顶级的合金五倍以上。最重要的是，它对气血的传导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二。”
刘应教授的介绍充满了工程师的骄傲。
“根据我们对回收的妖兽尸体进行的切割实验，这种材料，可以轻易破开超凡境五层以下妖兽的所有物理防御。理论上，对裂地境初阶的妖兽也能造成有效伤害。”
顾…凡的心跳快了一拍。
成了。
斩妖司的獠牙，终于铸成了。
“有多少？”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一百一十三把。”刘应教授报出一个精准的数字，“原材料稀有，冶炼工艺复杂，能耗巨大。这两个月，整个材料部三班倒，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一百一十三把。
顾凡的心，凉了半截。
斩妖司第一批校尉，六十八人。
后续还要扩编。
这点武器，塞牙缝都不够。
这他妈是给关羽配了把水果刀啊。
“我明白你的顾虑。”刘应教授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所以，我们还有一个替代方案。”
他切换了投影。
画面上，出现了一把普通的军用合金刀。
接着，一道红色的气血能量流覆盖了刀身。
“我们发现，当蜕凡境武者的气血附着在常规高强度合金上时，也能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武器的破防能力。效果虽然不如【破魔玄钢】，但也能达到其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切割效率。”
刘应教授推了推护目镜。
“这是一个性价比极高的方案。高强度合金我们可以大规模量产，足以装备到每一个战士。他们只需要在战斗中，持续用自身气血为武器进行‘附魔’即可。”
性价比高？
顾凡差点气笑了。
这他妈叫性价比高？
这是在让每一个士兵，用自己的血条去给武器开刃！
气血是什么？是武者的生命，是修为的根基。
一场高强度的战斗下来，人还没被妖兽打死，先被自己的武器吸干了。
这不叫战斗，这叫氪命。
“刘教授，我问个问题。”顾凡的声线很平稳，“这个‘附魔’，对武者自身的气血消耗，数据模型是怎样的？”
“很好的问题。”刘应教授似乎很欣赏这种刨根问底的态度，“根据我们的测算，维持一次高烈度的斩击，大约需要消耗一个蜕凡凡境五层武者百分之三的总气血量。如果是一场持续十分钟的战斗，总消耗大概在百分之三十到五十之间。”
他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这只是理论值。实战中，还会有战损、情绪波动等变量。但这个方案，从资源配给的角度看，无疑是最优解。”
最优解个屁。
顾凡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收紧。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年轻的斩妖司校尉，在耗尽最后一丝气血后，手中那把变得黯淡无光的刀，被妖兽的利爪轻易折断，然后连人带刀被撕成碎片的场景。
科学家只负责计算数据。
而他这个指挥官，要负责计算人命。
“我不同意这个方案。”顾凡直接否决。
刘应教授愣了一下。
苏晚晴也看向他。
“为什么？”刘应教授不解，“数据不会骗人。”
“但人会死。”顾凡的回答斩钉截铁，“斩妖司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从全国军队里精挑细选出的火种。他们的气血，应该用来突破境界，用来变得更强，而不是消耗在给一堆废铁开刃上。”
“这不是废铁，这是目前最高规格的军用合金……”刘应-教授试图纠正。
“在妖兽面前，破不了防的武器，就是废铁。”顾凡打断了他，“我们面对的不是治安战，是种族存亡的战争。我不能让我的士兵，还没看到胜利，就先被自己的武器榨干。”
病房里那三十五条失联信息亮起时的窒息感，还残留在他的胸腔里。
他赌赢了一次。
他不敢赌第二次。
刘应教授沉默了，他看着顾凡，似乎想从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将领脸上，找出一些冲动和鲁莽的痕迹。
但他失败了。
“那一百一十三把【破魔玄钢】刀，我要全部带走。”顾凡做出了决定。
“可以。”刘应教授点头，“它们本来就是为你们打造的。”
“至于替代方案……”顾凡沉吟片刻，“继续研究，但方向要改。我们提供妖兽材料，你们负责研究怎么把它们做成铠甲。最好的武器，是让我们自己活下去。”
用敌人的尸骨，铸成我们的盾牌。
这才是战争该有的样子。
刘应教授的眼睛亮了一下，这是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思路。
“好。”他干脆地答应了。
很快，一百一十三把封装在特殊合金箱里的【破魔玄钢】刀，被送到了顾凡面前。
顾凡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拿起了一把。
刀身入手微沉，暗金色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一股冰冷的锋锐感顺着手臂传遍全身。
他将一丝气血注入其中。
嗡。
长刀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刀身的纹路瞬间亮起，一股无坚不摧的意志从刀上传递出来。
好刀。
这才是斩妖司该有的佩刀。
他关上箱子，看向苏晚晴。
“一百一十三把刀。”
“六十八个校尉，五个指挥层。”
“这道题，不好算啊。”
苏晚晴抱着她的平板，一言不发。
但顾凡很清楚，她的大脑里，此刻已经开始构建一个全新的，关于资源倾斜和人员战力评估的复杂模型了。
僧多粥少。
自古以来，这都是最考验人心的难题。
这批武器，将是斩妖司内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论功行赏”。
也是第一次，会因为资源分配，而产生裂痕的开始。
顾凡提着装有长刀的箱子，转身向外走去。
他的脚步很稳。
但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才能让这群刚刚经历过生死的狼，在抢食的时候，别伤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