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髓峡谷一战已过去半月。周天星斗大阵稳固如星磐,苏星临星核的裂纹在【星髓源液】持续温养下,已愈合大半,只是力量尚未恢复至巅峰。韩明远与云瑾的伤势也好了七七八八。
难得的平静午后,星辉如纱,流淌在祭坛与矿脉之间。没有迫在眉睫的追杀,没有算计筹谋的紧张,只有结界内安宁流淌的星辰之力,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战时的微妙气氛。
---
苏星临从深沉的调息中醒来,感觉星核处传来的不再是隐痛,而是一种温润的饱满感。她睁开眼,看到韩明远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块星髓原石上,专注地擦拭着他的斩星刀。刀身映着星辉,也映出他比半月前略显柔和的侧脸线条。
而云瑾,则在水边一方平整的青石上,摆弄着几只玉杯和一个造型古朴、散发着淡淡星辉的玉壶。他指尖偶尔引动一丝温和的星辰之力,似乎在温养着壶中之物。
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一缕清冽又带着奇异的、令人神魂舒泰的香气。
“醒了?”云瑾率先察觉到她的动静,抬起头,清冽的眸中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正好,尝尝这个。”
他执起玉壶,将壶中那流淌着细碎星辉的琼浆,缓缓注入三只玉杯。浆液呈半透明的琥珀色,内里仿佛封存着一条微缩的星河,光芒流转,异香扑鼻。
“这是何物?”苏星临有些好奇地走过去。韩明远也收起刀,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那星辉琼浆上,带着审视。
“偶然所得。”云瑾将其中两杯分别推向苏星临和韩明远,自己端起最后一杯,“早年在一处上古星修洞府找到的配方,名为‘星髓酿’。以星髓玉心精粹为基,辅以九种星辰花草,封存于玉髓之中,引星光蕴养百年方成。有滋养神魂、稳固本源之效,于我们眼下伤势,正为合适。”
他顿了顿,看向苏星临,语气平和:“当然,更重要的是……味道尚可。”
苏星临看着他眼中那难得一见的、不带算计与推演的纯粹邀请,又瞥了一眼旁边虽沉默却并未拒绝的韩明远,唇角微弯,端起了酒杯:“那我便不客气了。”
韩明远看着杯中那流转的星辉,又看了看苏星临,也默默端起了杯子。
---
酒液入喉,初时清冽,如同冰泉滑过,随即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意自腹中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滋养着经脉与神魂。更奇妙的是,那暖意中蕴含着精纯的星辰本源气息,与三人体内的力量隐隐共鸣,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与熨帖。
“好酒。”苏星临由衷赞道,感觉连星核都传来一丝愉悦的悸动。
韩明远虽未说话,但紧绷的下颌线条也柔和了些许,将那奇异的口感与滋养效果默默记下。
云瑾浅浅啜饮一口,看着杯中荡漾的星辉,轻声道:“古籍记载,上古星修常于观星台上共饮此酿,论道星空。可惜,配方残缺,我摸索多年,也只还原出七八分味道。”
三人一时无话,只是静静品着杯中星酿,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星辉流淌,微风拂过矿脉,带来沙沙的轻响,如同星辰的低语。
---
几杯下肚,那星髓酿的后劲渐渐显现。并非醉意,而是一种神魂微醺、灵台愈发清明的奇异状态。体内力量在酒力引导下,活泼泼地自行运转,彼此之间那因生死与共而存在的无形联系,似乎也变得清晰可感。
韩明远忽然放下酒杯,看向苏星临,声音比平日低沉了几分:“那天在风窟……你不该强行施展禁术。”这话在他心中憋了许久,此刻借着这微妙的氛围,终于说了出来。
苏星临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总是充满战意与坚定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以及一丝不容错辨的……后怕与责备。
她沉默片刻,轻轻晃动着杯中星辉:“若我不出手,你会死。”
“我韩明远的命,没那么金贵。”他语气硬邦邦的。
“我觉得金贵。”苏星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韩明远呼吸一窒,看着她平静却坚定的眼神,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是猛地端起酒杯,将剩下的星髓酿一饮而尽。一股更强烈的暖流冲上头顶,让他耳根有些发烫。
云瑾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眸中神色复杂。他端起酒壶,为韩明远空了的杯子重新斟满,也为自己和苏星临添了一些。
“星临此举,虽险,却也是当时唯一破局之法。”云瑾的声音依旧平和,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只是,下次若再遇此等境地,或可尝试……信我们能有其他解决之道。”他这话是对苏星临说的,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韩明远。
苏星临微微一怔,看向云瑾。他清冽的眸中,没有责备,没有算计,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了然。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无论是韩明远直接的关切,还是云瑾委婉的提醒,其核心都是一样的——他们不愿她独自承担所有,不愿她总是那个付出最大代价的人。
心中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被这星辉与酒液共同软化了一丝。
她举起重新斟满的酒杯,看向两人,眼中星辉流转,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好,下次……我们一起想办法。”
韩明远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头那点郁气忽然就散了,也端起了杯子。
云瑾唇角微扬,举杯相迎。
三只玉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鸣响,其内星辉荡漾,交融生辉。
---
星髓酿尽,壶底朝天。
韩明远靠着岩壁,闭目调息,周身气息比饮酒前更加沉凝浑厚,那丝星辰特性与自身罡气的融合似乎又进了一步。
云瑾则收拾好酒具,坐在青石上,望着结界外渐沉的暮色,神念清明,之前推演阵法时遇到的几个滞涩之处,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苏星临感受着体内暖融融的星辉,以及星核传来的、前所未有的舒适与稳定,心中一片宁静。
没有更多的言语,三人沐浴在渐起的星光下,各自消化着这场星辉之酌带来的馈赠。
前路依旧漫长,黑暗依旧环伺。
但此刻,在这片星辉筑就的壁垒内,有些东西,已然不同。
那不仅仅是伤势的好转,力量的提升。
更是一种名为“信任”与“羁绊”的种子,在这星辉与酒香中,悄然扎根,静待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