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鶄推开诊室门时，额前的碎发还沾着生物反馈仪导联凝胶的凉意，在阳光下泛着透明的微光。历臣舟从等候区的沙发上起身，黑色衬衫袖口下的腕表反射出一道冷光，车钥匙在他指间转动的轨迹戛然而止，金属碰撞声清脆地落在走廊的寂静里。
还好吗？他伸手要接她的包，却在半空中顿住——鸠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但皮肤电导监测留下的圆形压痕仍清晰可见，像是某种隐秘的标记。
嗯。鸠鶄的视线掠过走廊窗外的积雨云，云层低垂，仿佛要压垮远处的机场塔台。送我去机场吧。小绾医生最后那句话在她耳膜上轻震：你的新惊喜。她突然烦躁地掐了下掌心——难道医生以为那些梦是能预约的吗？
历臣舟的指尖突然弹在她眉心：又成小老太太了。
说话就说话干嘛打我！
谁叫你眉毛又皱到一起——他忽然弯腰，黑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后颈的棘突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线条，给，打回来。
鸠鶄用力弹了个脑崩儿，听见他夸张的抽气声才翘起嘴角。历臣舟直起身时，衬衫第二颗纽扣的反光掠过她的锁骨——那里光洁如初，只有空调冷风拂过时泛起的细微战栗。
小五。她突然转向站在一旁的小五，我不在这几天——
明白。小五推了推眼镜，手机屏幕上的定位界面清晰显示司徒镜的坐标——市立图书馆古籍修复室，而非酒吧。系统已锁定她的消费记录，酒精类订单会自动拦截。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鸠鶄的戒指在11:18分的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锐利的光斑，而历臣舟的影子在金属门上被拉长，像一道沉默的警戒线）。
葵之传媒第七会议室：空调出风口的白噪音突然被老李摔文件的声响切断。A4纸散落在会议桌上，最上面那张赫然印着《新人人设提案》，两个加粗黑体字被红笔划出三道裂痕般的斜杠。
这就是你们——老李的尾戒磕在实木桌面，发出钝响，想了一整天的成果？他目光扫过运营部那几个低着头的年轻面孔，新人胸牌的反光在会议室玻璃墙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张总监呢？
沈瑾瑜的钢笔尖在会议纪要上洇出一粒墨点。她注意到运营部的老员工几乎都缺席，而实习生小林的手正在桌下发抖——手机屏幕还亮着，是和运营总监的微信对话框：【总监说今天请假】。
去请张总监。老李解开西装扣的动作像在给枪上膛，顺便问问人事部，葵之传媒什么时候改慈善机构了？
（落地窗外，国贸三期的玻璃幕墙正将晨光折射成棱镜，把会议室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牢笼）。
空调出风口的冷风突然停滞，会议室内残留的咖啡渍在实木桌面上凝结成蛇蜕状的褐色纹路。运营部新人小王突然打破沉默：李总，舶鸮毕竟是医学生还在医院实习过，做些基础科普总没问题吧？他的声音在中央空调重启的嗡鸣中发颤，况且187账号的医疗剧cut播放量都破千万了，这人设联动还能带流量......
老李的钢笔尖突然戳穿会议纪要上医学博主三个字，墨迹在纸背晕染成蛇信般的分叉。
没有执照的人谈医学科普...老李用钢笔敲了敲墙上《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就像让厨师去开飞机，区别只是——钢笔尖指向实习生小林，坠机时死的不是你们。
中央空调的冷风突然灌入走廊，张总监的西装后襟被吹得紧贴在背上，汗渍在深灰色面料上洇出两片不对称的阴影。沈瑾瑜高跟鞋的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像秒针走动般精确，每一步都让张总监太阳穴的血管多跳一下。
沈秘书，他加快两步追上，领带夹在晨光中反射出刺眼的光斑，李总到底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沈瑾瑜的脚步停在消防栓的玻璃门前，透过反光看着他：张总监，谢舶鸮的个人账号方案，你们运营部交上来的是医学博主定位？她的指尖在平板上一划，调出刚刚会议记录里被红笔圈出的重点，让一个连执业医师证都没有的人去碰医学科普——。
张总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指向开放式办公区：鸠鶄和187都有独立工作室，他们的内容从来不用我们插手！声音在落地窗外的城市噪音中变得尖利，老员工手上带着十几个百万粉账号，让新人锻炼下怎么了？
沈瑾瑜的指尖在平板边缘轻轻一叩，钢化膜上映出张总监扭曲变形的脸——他正用袖口反复擦拭额头，汗水在定制西装上留下深色的水痕。
鸠鶄的工作室是李总亲自批的预算。她突然停下脚步，电梯间的LEd屏正播放187团队最新医疗剧的宣传片，男主角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巧克力包装纸，既然187的运营能独立完成植入广告审核...
张总监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沈瑾瑜的工牌在夕阳下翻转，背面的离职员工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正在反光中若隐若现。
——那谢舶鸮的账号，当然也该有专业团队。她按下电梯键的力度让指纹识别区发出尖锐的声，您说是不是？
（清洁机器人从他们脚边滑过，吸入口突然卡住一张被揉皱的《运营部架构调整意见征询表》）。
空调出风口的冷风突然转向，将张总监身上过浓的古龙水味卷到会议桌中央。他半躬着身子凑近老李的座位，真丝领带垂下来在实木桌面上扫出细小的灰尘轨迹——像条试图蜕皮的蛇。
李总，这事儿怪我监管不到位。他双手撑在会议纪要上，恰好压住医学博主可行性评估那行被红笔圈出的字，新人理解有偏差，我今晚就带队重做方案...
空调出风口突然停止送风，老李尾戒上的蛇纹浮雕在会议桌投下一道蜿蜒的光影。他抬手时，袖扣刮落了人事档案上的一层薄灰——正好露出张总监三年前竞聘时的评分表，【风险管控】栏用红笔写着6.2分。
瑾瑜，老李的钢笔尖在离职协议上点了点，墨迹晕染成蛇信形状，带张总监去领他的‘毕业证书’。他特意用了新人培训时的黑话，目光扫过那群脸色惨白的实习生，至于你们...
谢舶鸮工作室的LoGo突然在投影幕布亮起，黑底上赫然出现一只鸮。——要么跟着新总监做网红孵化，要么跟着谢舶鸮做个人工作室。钢笔突然指向LoGo，当然，选择后者的...他故意停顿，看着几个新人瞳孔骤缩，得先通过基础医学考试。
（无人机阴影掠过会议桌，将张总监的离职协议切割成两半——左边是竞业禁止条款，右边是股权回购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