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司令部:
将军府内令人窒息的压抑尚未散去,司令部专线的尖锐铃声就像一把冰冷的刺刀,猛地划破了这令人心碎的家庭僵局。
海辰深吸一口气,将怀中仍在抽噎的儿子靖远交给旁边吓得脸色发白的保姆,最后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泪痕斑驳的千鹤,眼神复杂痛苦至极,却再无半点犹豫。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书房,抓起那部黑色电话听筒的手指微微颤抖。
“讲!”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强行压抑所有个人情绪后的、冰冷的金属质感。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前线指挥部参谋长,焦急甚至带着哭腔的声音,背景里还夹杂着隐约的炮火轰鸣和嘈杂的喊叫:
“总司令!不好了!皖北急电!新四军一部遭遇敌军重兵合围,战斗…战斗极其惨烈!火神…是祝焱!他亲自带队冲锋,火力太猛了!我们…我们没能顶住…阵地丢了!刚刚收到南京方面的消息,蒋介石…蒋委员长已经通电嘉奖,擢升祝焱为国民革命军少将师长!总司令,我们…我们…”
海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听筒的手背青筋暴起,一股冰冷的、足以将空气冻结的怒火从他周身弥漫开来,书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骤降!连站在门口的华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我们东北军的援军呢?!”海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的雄狮发出的咆哮,震得电话听筒都嗡嗡作响,“于忠的103师就在附近!第五旅、第七旅都是吃干饭的吗?!为什么见死不救?!告诉我为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有沉重的喘息和远处隐约的爆炸声,最终,参谋长带着无比的羞愧和恐惧,颤声道:“总座…前一阵子…您伤重垂危,消息传来,军中…军中人心惶惶,各部将领意见不一,有的主张全力营救,有的…有的担心是调虎离山,更怕您万一…万一…部队调动就…就…总之,命令未能统一,贻误了战机…请总座治罪!”
“治罪?治谁的罪?!治我夜海辰御下无方、治我军纪涣散、治我险些命丧贝加尔湖致使军心动荡之罪吗?!”海辰的怒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那声音里充满了痛心、失望和滔天的愤怒!
“哐!”他猛地将电话听筒砸在座机上,坚硬的木质底座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他胸膛剧烈起伏,那双融合了隼之锐利与龙之威严的重瞳之中,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家庭的不睦、妻子的疑似背叛、袍泽的牺牲、敌人的猖狂、内部的涣散……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化作了最纯粹的、需要立刻宣泄出去的铁血意志!
他猛地转身,对门外厉声喝道:“传令兵!”
“到!”一名贴身警卫应声而入,被海辰此刻的气势吓得脸色发白。
“即刻!用最快速度!通知103师师长于忠!野战军第5旅、第7旅所有团级以上指挥官!半小时内!必须赶到司令部作战会议室!迟到一分钟,军法从事!”海辰的声音如同冰雹砸在钢板上,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是!”传令兵一个激灵,转身狂奔而去。
海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扫过闻声赶来的副官和华为,最后落在家庭警卫连长身上,眼神冰冷彻骨:“你,带人看住内宅。夫人,少爷,小姐,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尤其是夫人!若出半点差池,我唯你是问,军法——从事!”
“遵命!”警卫连长头皮发麻,挺直腰板敬礼,立刻带人将内宅区域严密控制起来。
海辰不再有丝毫停留,抓起桌上的军帽重重扣在头上,大步流星地走出令人窒息的书房,走向司令部核心区域。华为无声地跟上,他能感觉到,此刻的海辰,就是一柄已经出鞘、渴饮鲜血的绝世凶剑!
司令部作战会议室。
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巨大的军事地图悬挂在墙上,红色和蓝色的箭头犬牙交错,标示着并不乐观的战局。长条会议桌两侧,接到死命令匆忙赶来的将领们正襟危坐,个个脸色凝重,大气都不敢喘。于忠师长脸色尤其难看,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嗒…嗒…嗒…” 只有墙上的挂钟指针在规律地走动,每一秒都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哐当!”会议室厚重的双开门被猛地推开!
海辰一身笔挺的墨绿色将军服,肩章上将星冰冷,大步走入。他没有立刻走向主位,而是如同一尊移动的冰山,带着凛冽的寒气,缓缓从每一个将领身后走过。他那双重瞳扫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实质般的压力落在肩头,脊背发凉。
最终,他在主位站定,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冰冷的目光扫视全场。
“人到齐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很好。看来还没忘了我这个‘伤重垂危’、差点让你们群龙无首的总司令。”
一句话,让所有将领的头垂得更低,于忠的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皖北的事情,都知道了?”海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我们的兄弟部队在流血!在牺牲!敌人踩着他们的尸骨升官晋爵!而我们的援军呢?!在哪里?!在扯皮!在观望!在等着给我收尸吗?!”
他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橡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回答我!于忠!你的103师离得最近,为什么按兵不动?!” “第五旅!第七旅!你们的战斗力呢?被狗吃了吗?!” “军令如山!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自作主张,畏敌如虎了?!”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鞭子般抽打在每一个将领的心上。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冷汗滴落的声音。
“因为总座重伤,军心不稳,情有可原?”海辰冷笑一声,重瞳中寒光四射,“全是放屁!这就是借口!是怯战!是毫无军人血性的表现!我看不是军心涣散,是你们这些带兵的人的骨头,先软了!”
他直起身,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皮肤:“从现在开始,这种局面,必须结束!我海辰,还没死!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东北军,就还是那支能打硬仗、敢啃骨头的铁血之师!”
他猛地转向巨大的地图,拿起指挥棒,啪地点在皖北区域:“过去的事,暂且记下!战后一并清算!现在,听我命令!”
所有将领猛地抬头,挺直脊梁,目光聚焦在那根指挥棒上。
“于忠!” “到!”于忠猛地站起。 “你的103师,作为先头突击部队!我给你二十四小时!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丢掉的阵地夺回来!打光了,也得给我钉死在阵地上!” “是!保证完成任务!打光了也钉死在那儿!”于忠眼睛赤红,嘶声领命。
“第五旅,第七旅!” “到!”两位旅长唰地起身。 “你两部,左右两翼策应,梯次进攻!切断祝焱部的后勤补给线!我要让他这只刚升官的‘火神’,变成孤立无援的‘死火’!” “是!”
“炮兵指挥部!” “到!” “集中所有重炮!给我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覆盖式轰击!不要吝啬炮弹!我要让敌人阵地三尺之下,皆为焦土!” “是!”
“后勤、情报、通讯各部门,全力协同!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海辰的声音骤然变得无比阴冷,重瞳扫过全场,“休怪我海辰,翻脸无情,军法——不容情!”
“誓死效忠总司令!收复失地!雪耻扬威!”所有将领齐声怒吼,声音几乎要掀翻会议室的天花板。之前的恐惧和羞愧,此刻化作了背水一战的决绝和杀气!
海辰重重一拳砸在地图上祝焱部队的位置,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地图,直刺敌人心脏:
“立刻行动!我要让南京那位看看,他擢升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更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东北军,骨头还没软!血,还没冷!剑——依然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