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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锐夜访棠梨宫对弈之后,宫中对慕容雪的流言蜚语虽未彻底销声匿迹,但那股试图将她淹没的恶浪,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堤坝,声势渐弱。陛下未曾就谣言之事公开发过一言,但那一夜看似寻常的探访与手谈,在无数双窥探的眼睛里,已然是一种无比清晰的表态。帝心所向,便是风标所指。慕容雪依旧深居简出,心境却比往日更为沉静通透,那份因外界恶意而起的微澜,在司马锐那隐晦却有力的信任下,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为内敛也更为坚定的力量。她依旧在棋盘上推演,只是落子间,少了几分孤军奋战的悲凉,多了几分与君偕行的沉稳。

然而,深宫的安宁,从来都薄如蝉翼,一触即碎。

这日午后,春光正好,暖融融地透过雕花窗棂洒入棠梨宫的小书房,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墨香和窗外初绽桃李的微芬。慕容雪正凝神静气,临摹着一幅前朝名家的山水帖,笔尖勾勒着峰峦的起伏,心也仿佛随之沉浸在那片超然物外的意境之中。

突然,殿外原本规律的巡逻脚步声被一阵突兀的、急促杂乱的奔跑声和金属撞击的刺耳锐响打破!

“有刺客!护驾!保护陛下!” 高德忠那特有的、因极度惊恐而拔尖的嗓音,如同利刃般划破了宫廷午后慵懒的宁静,也瞬间击碎了慕容雪心头的片刻安谧。

慕容雪手腕猛地一抖,笔尖在宣纸上拉出一道突兀的墨痕,毁了即将完成的临作。她的心跳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狂野地鼓噪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刺客?陛下?这个时辰,司马锐理应在前朝勤政殿批阅奏章,怎么会出现在后宫,又怎会遭遇刺杀?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般当头浇下,让她四肢瞬间冰凉。但多年来在逆境中锤炼出的本能,让她的大脑在极度惊恐中依旧保持着一丝清醒。她猛地扔下毛笔,甚至顾不上沾染在袖口的墨迹,提起裙摆便不顾一切地冲出了书房。

殿外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血液几乎凝固。

棠梨宫原本清幽雅致的庭院,此刻已沦为修罗场。七八名黑衣蒙面的刺客,身形矫健,出手狠辣,正与潮水般涌来的宫廷侍卫激烈厮杀。刀光剑影交错,铿锵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而战圈的最中心,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更是让慕容雪的心揪成了一团。

司马锐并未穿着繁复的龙袍,只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常服,金冠或许在打斗中略有歪斜,几缕墨发垂落额前,但他身姿依旧挺拔如松,面色冷峻如寒铁,手中握着一柄显然是夺自刺客的长剑,剑法竟出乎意料地凌厉精准,显然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帝王。然而,围攻他的刺客显然训练有素,尤其是其中一名首领,武功远胜同伙,剑招诡谲狠毒,招招直取司马锐要害,那双露在面巾外的眼睛里,燃烧着刻骨铭心的仇恨火焰。

慕容雪瞳孔骤缩,一眼便认出了那双眼睛——林昭!是那个曾受慕容家大恩、一心想要助她脱离宫廷牢笼的江湖侠客林昭!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竟敢行刺皇帝!

“陛下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慕容雪眼见林昭一招声东击西,剑尖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虚晃一下后直刺司马锐因格挡而露出的肋下空门,她失声惊呼,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竟不自觉地向前冲了一步,仿佛要用自己单薄的身躯去阻挡那致命的剑锋。

她这一声充满惊惧的呼喊和下意识的动作,让原本全神贯注应对强敌的司马锐心神微微一散,格挡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就是这瞬息之差,林昭的剑锋虽未能如愿刺入要害,却依旧“嗤”的一声轻响,凌厉地划破了司马锐左臂的衣袖。伤口不深,但诡异的是,翻开的皮肉和溢出的鲜血竟在瞬间泛出一种不祥的幽黑色!

剑上有毒!而且是剧毒!

司马锐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麻痹感顺着伤口迅速蔓延,左臂瞬间失去大半知觉,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脚下虚浮,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两步,以剑拄地方才勉强稳住身形,但气息已明显紊乱。

“陛下!” 高德忠吓得魂飞魄散,声音凄厉得变了调,“快!拿下刺客!快传太医!剑上有毒!是剧毒!”

侍卫们见陛下受伤,更是红了眼,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般向刺客们倾泻而去,试图尽快结束战斗。林昭眼见一击未能立毙目标,又被重重侍卫舍生忘死地缠住,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不甘与愤恨。他猛地虚晃几剑,身形如同鬼魅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脱出最核心的战圈,然而,他突围的方向并非宫墙之外,而是直扑向因担忧而僵立在书房门口不远处的慕容雪!

“雪姑娘!这昏君残暴不仁,构陷忠良,不值得你如此!跟我走!” 林昭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死死攥住了慕容雪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语气急切而真诚,“我拼死进来,就是为了带你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一切的发生都太快,如同疾风骤雨。慕容雪被林昭拽得一个趔趄,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蹙眉,但她此刻完全顾不上自己。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在司马锐身上,看着他因中毒而苍白虚弱的脸,看着他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看着那泛着黑气的伤口……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放开她。”司马锐的声音因毒素的侵袭而变得低哑虚弱,但他强撑着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锐利如鹰隼,死死地、冰冷地盯住林昭抓住慕容雪的那只手,眸底深处翻涌着足以毁天灭地的骇人风暴。他虽然身体摇摇欲坠,但慕容雪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意识是无比清醒的,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冰冷,充满了绝对的掌控欲和杀意。

林昭对上帝王冰冷的目光,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将慕容雪更紧地拉向自己,试图用身体护住她,与司马锐对峙:“昏君!你囚禁雪姑娘,害她家族蒙冤,让她在这见不得人的去处受苦!今日我林昭便是血溅五步,也要带她脱离苦海!”

慕容雪的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挣脱束缚。一边是曾对慕容家施以援手、此刻不顾生死想要“拯救”她的故人,带着江湖义气的赤诚;另一边是……那个让她心思百转千回、爱恨交织、此刻却因她而身中剧毒、命悬一线的帝王。

她没有去看林昭脸上急切真诚的表情,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无法从司马锐那越来越苍白的脸上移开半分。那抹幽黑的伤口,像是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她的眼里,更扎进了她的心里。什么家族的冤屈,什么宫廷的险恶,什么理智的权衡,什么心动的彷徨与警惕……在这一刻,在那生死一线的恐惧面前,全都土崩瓦解,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一个无比清晰而强烈的念头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他不能死!司马锐绝对不能死!

“林大哥!”慕容雪猛地转过头,看向林昭,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急切而带着明显的颤抖,却又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放开我!把解药给我!” 她眼中已不受控制地盈满了水光,那不是委屈,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害怕失去的极致恐惧。

林昭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雪姑娘?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昏君他……”

“把解药给我!”慕容雪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喊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泪水终于冲破了眼眶,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林昭!你若还念及昔日慕容家对你有一丝恩情,你若还当我是……是故人,就把解药拿出来!立刻!马上!” 她用力挣扎着,想要摆脱林昭的钳制,目光死死盯着他,里面是豁出一切的决绝,“陛下今日若是有任何不测,我慕容雪在此对天立誓,绝不独活!”

“绝不独活”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混乱的庭院上空。

不仅林昭如遭雷击,彻底僵在原地,连周围正在拼杀的侍卫和惊慌失措的内侍们,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动作,愕然的目光投向那个平日里清冷如玉、此刻却如同护崽母兽般爆发出惊人力量与决绝的女子。高德忠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慕容雪却对周遭的一切反应浑然不觉。在生死关头,她一直试图用理智压抑、分析、权衡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心防。她终于无比清晰地看清了自己的心——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是从那醉后的真言,或许是从那隐秘的关切,或许是从那棋枰上的默契,更或许是更早……那个孤独而倔强的少年影子,早已与眼前这个强大而复杂的帝王重叠,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底。那些纠结、防备、算计,在可能永远失去他的巨大恐惧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她不能想象没有他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这种认知让她恐惧到浑身发抖,也坚定到义无反顾。

司马锐靠在一名侍卫的搀扶下,身体因毒素而阵阵发冷虚弱,但在听到慕容雪那句石破天惊的誓言时,他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震!尽管视线因中毒而有些模糊涣散,但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她每一个字,看到了她脸上滚落的泪珠,以及那双被水光洗过后、清澈见底、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眼眸。那双深邃的、惯常隐藏着无数算计和冰冷的眼眸中,翻涌的风暴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巨大的震动所取代,那震动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过了毒素带来的钻心痛苦和冰冷麻痹。他看着她,看着那个在他面前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谨慎的女子,此刻为了他的安危,竟能爆发出如此不顾一切、甚至愿意以生死相随的炽热情感。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喜悦和满足感,如同温暖的泉流,汹涌地冲刷着他冰冷的四肢百骸,竟比那尚未起效的解药更有效地驱散着死亡的阴影。

林昭看着慕容雪眼中不容置疑的、甚至带着恳求的坚定,看着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流下的眼泪,抓住她手腕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他眼中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失落和深深的不解,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惨然至极的苦笑:“雪姑娘……你……你竟对他……你可知他……”

“解药!”慕容雪一感到手腕上的钳制松动,立刻用力挣脱,甚至顾不上揉一下被捏得青紫的手腕,猛地向前一步,朝着林昭伸出手,目光灼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甚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给我!现在!”

林昭看着地上气息越来越微弱、却依旧死死盯着这边的司马锐,又看看眼前这个一脸决绝、仿佛只要他敢说个“不”字就要扑上来拼命的慕容雪,他终于明白了。他带不走她了。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他想要拯救的女子,她的心,已经彻底留在了这座他视为牢笼的冰冷宫廷,系在了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帝王身上。他的拯救,成了一场一厢情愿的笑话。

他颤抖着手,如同耗尽全身力气般,从怀中贴身衣物里取出一个洁白的小瓷瓶,动作迟缓地,仿佛有千钧重,最终,他手腕一扬,将瓷瓶抛给了慕容雪,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白色内服,黑色外敷……即刻解毒……或有一线生机……雪姑娘……你……你以后……自己……保重!” 说罢,他深深地、痛苦地看了慕容雪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有不解,有痛心,有关切,最终都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他猛地一提气,身形如大鹏般拔地而起,在侍卫们尚未完全合围的缝隙中,几个起落,便如青烟般消失在重重殿宇之后。侍卫首领看向司马锐,请示是否追击,司马锐用极其微弱但清晰的眼神示意不必,当务之急是解毒救驾。

慕容雪接过那带着林昭体温的瓷瓶,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几乎是连滚爬扑到司马锐身边。此刻什么礼仪规矩、男女大防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跪坐在他身侧,颤抖着拔开瓶塞,一股辛辣中带着清苦的气味溢出。她依言倒出一粒白色药丸,也顾不得许多,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几分笨拙地托起司马锐的头,将药丸喂入他口中。司马锐极为配合地咽下。接着,她又迅速将黑色药粉均匀地洒在那泛黑的伤口上。她的动作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显得有些慌乱,但每一个步骤都极其专注认真,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司马锐身上,观察着他最细微的反应,仿佛周遭的血腥、混乱、以及刚刚离去的那份复杂情愫,都已不复存在。

司马锐服下解药,虽然剧痛和虚弱感依旧强烈,但那股迅速蔓延的、冰冷的麻痹感似乎被遏制住了,不再向心脉侵蚀。他靠在慕容雪并不宽阔却异常坚定的怀抱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微颤,能听到她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能看见她低垂的眼睫上犹挂着的泪珠。这份毫不掩饰的、源于真心的担忧与恐惧,这种将他视为唯一重量的专注,让他心中那片常年冰封的荒原,如同被暖阳照耀,冰雪消融,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和巨大的喜悦感充盈着他。他甚至觉得,受这一剑,能换得她如此真情流露,竟是……值得的。

他费力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因为虚弱,动作有些迟缓,却异常坚定地,轻轻覆上了慕容雪那只因紧张而紧紧攥着、冰凉的手。

慕容雪浑身一颤,从极度的专注中惊醒,下意识地低头,对上了司马锐的眼眸。因为中毒,他的眼神不似平日那般锐利逼人,反而有些涣散和虚弱,但那双深邃的瞳仁里,此刻却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里面没有了算计和冰冷,只有一片近乎温柔的、清浅的波光,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如同孩童得到珍宝般的纯粹欣喜?

“爱妃……”他开口,声音依旧低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错辨的笑意,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方才……你说的话……每一个字……朕……都听得……真切切。”

慕容雪的脸颊“轰”地一下,瞬间烧了起来,连耳根都染上了绯红。直到此刻,危机稍解,她才后知后觉地、无比清晰地回忆起自己情急之下喊出的那些话——“把解药给我!”“陛下若有任何不测,我慕容雪绝不独活!” 羞赧、慌乱、以及一种被彻底看穿心事的无措,瞬间淹没了她。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想要避开他那过于直白和炽热的目光。

然而,司马锐虽然虚弱,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却不容置疑。他看着她瞬间绯红的俏脸和躲闪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和确认:“君无戏言。朕,亦然。”

“朕,亦然。”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最郑重的承诺,重重地敲在慕容雪的心上。所有的羞赧和慌乱,在这句话面前,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为一种酸涩却又无比甘甜暖融的洪流,瞬间涌遍了四肢百骸。她不再挣扎,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勇敢地迎上他的视线。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眼之中。

无需再多言。生死边缘走一遭,彼此的心意,已如明镜般清晰透彻。

经此惊心动魄的刺杀事件,司马锐虽因救治及时保住了性命,但剧毒对身体造成了不小的损害,太医嘱其必须静心休养一段时日。然而,与身体需要静养相反,司马锐的精神却似乎经历了一场洗礼,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透和坚定。

慕容雪衣不解带地在旁照料,虽是份内之事,但那份发自内心的焦灼与细致,与往日恪守宫规的伺候截然不同。司马锐全都看在眼里,心中那片柔软的角落日益扩大。

半月之后,司马锐伤势稍愈,能够下床行走、处理一些紧要政务时,他便做了一件足以震惊朝野、颠覆祖制的大事——

在一个寻常的清晨,一道措辞清晰、意志坚决的圣旨,由中书省颁行天下。旨意中,皇帝以“体恤六宫辛劳,使众妃得以承欢父母膝下;朕欲专心国事,克己修身,以期江山永固;且皇嗣绵延关乎国本,需心境平和、阴阳调和,非人多可强求”为由,宣布将除中宫皇后(因体弱需静养,且位份尊崇,予以保留名位,移居温泉行宫荣养)与雪嫔慕容雪之外的所有妃嫔,无论品级高低,尽数遣散出宫!

旨意详细规定了遣散事宜:所有妃嫔皆可归家与父母团聚,朝廷厚赐金银、田产、帛缎,足以保其一生衣食无忧,并明旨准许其自行婚嫁,朝廷绝不干涉。原有宫人愿意跟随者亦可,不愿者发放恩赏遣归。此举旨在“成全君臣父子之伦,彰显皇家仁德”。

这道旨意,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冰水,瞬间在整个大晋朝堂后宫炸开了锅!举朝哗然,物议沸腾。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之事!历代帝王,即便不广纳妃嫔,也从未有过将已有妃嫔(除皇后外)尽数遣散的先例!这关乎皇嗣,关乎前朝与后宫的平衡,关乎祖制礼法!

反对之声如同潮水般涌来。以王莽为首的朝臣更是反应激烈,王莽甚至不顾病体(或许是装的),亲自入宫面圣,在勤政殿外长跪,痛心疾首地陈述此举之弊:于礼不合,有损天子威严;动摇国本,令天下人非议;寒了功臣之心,尤其是那些女儿在宫中的世家大族;更恐引发前朝动荡云云。

然而,这一次,司马锐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他拖着并未完全康复的病体,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对跪了一地的劝谏大臣,神色平静却目光如炬。他并未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了几句:

“朕意已决,非为私欲,实为公义。遣散妃嫔,使其得享天伦,乃仁政;朕摒除杂念,专心国事,乃勤政。若此举便动摇国本,那这国本也未免太过脆弱。至于世家……朕厚赏使其女归家,允其婚嫁,已是皇恩浩荡。若仍有非议,其心可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和一种看透世事的冷漠。他甚至直接点出:“后宫之事,朕自有分寸。前朝诸公,还是多将心思放在漕运、吏治、边关这些实实在在的国事上为好。” 这话,几乎是直接将王莽等人的反对定性为“干涉内宫”、“别有用心”。

在司马锐绝对的皇权意志和已然执行的铁腕手段下,所有的反对声浪最终都被强行压下。圣旨既下,便成定局。

于是,在一种近乎诡异的氛围中,偌大的皇宫后院,在短短数日之内,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环肥燕瘦、争奇斗艳的妃嫔们,无论是家世显赫如王贵妃(她被强行送返王家时,那怨毒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还是位份低微的采女御女,都按照旨意,领取了丰厚的赏赐,在家人或宫人的陪伴下,默默地、或不甘、或茫然、或窃喜地离开了这座囚禁了她们青春与希望的牢笼。往日里丝竹管弦、莺声燕语不绝于耳的宫廷,一夜之间,变得空前冷清和寂静。仿佛一场喧嚣的梦骤然醒来,只留下空旷的殿宇和缭绕的余音。

偌大的后宫,名义上虽还有一位远在行宫荣养的皇后,但实质上,常驻宫中的妃嫔,只剩下了一位——棠梨宫的慕容雪。

当慕容雪从高德忠亲自前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又难掩讨好的宣读中,听完了这道惊世骇俗的圣旨全文时,她正坐在窗边的绣架前,手中捻着一根细如发丝的绣线,对着绷架上即将完成的并蒂莲图案。春日的暖阳透过窗纱,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旨意宣读完,高德忠和棠梨宫的宫人都屏息静气,等待着主子的反应。慕容雪捻着绣针的手指,在听到“唯留雪嫔慕容氏伴驾”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锐利的针尖瞬间刺破了指尖娇嫩的皮肤,一颗鲜红的血珠立刻沁了出来,染红了洁白的丝线。

她却恍若未觉那细微的刺痛。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地望向窗外。庭院中,几株桃树已然盛放,粉霞烂漫,生机勃勃。她的心绪,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波澜万丈,百感交集。震惊、茫然、难以置信……这些情绪如同潮水般涌过,但最终沉淀下来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喜悦,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安定感。

她知道,这道旨意,绝不仅仅是为了她慕容雪一人。这其中有帝王至高无上的权术考量,有他对王家外戚势力的进一步削弱和警告,有他对延续了数代的那种依靠后宫平衡前朝政治模式的彻底厌弃和颠覆,或许还有他对过去那种虚伪周旋的疲惫。但无论如何,在种种复杂的因素之下,他选择了用这种惊世骇俗、近乎决绝的方式,清理了身边所有的莺莺燕燕,将那个象征着“唯一”的、随燕依旧充满风险与不确定性的位置,给了她。

他清空了整个后宫,只明确地留下了她。

那个曾让她感到恐惧、挣扎、视之为包裹着糖衣的“蜜饵”,在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后,终于显露出了它最核心的、或许也是最初的模样——那是一份沉重、霸道、不容拒绝,却也因此而显得无比真实和珍贵的……帝王之爱。

慕容雪轻轻抬起手,按上自己左侧胸口。那里,一颗心正有力地、坚定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回应着远方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宫殿里,那个人同样不平静的心绪。前路依旧漫长,朝堂的暗涌不会停止,未来的风雨或许会更加狂暴,但这一次,慕容雪清晰地知道,她不再是孤身一人漂浮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她的船,有了可以停靠的岸,也有了愿意与她同舟共济、生死与共的……掌舵人。

窗外的桃花,开得正好。

(第七十九章 同生共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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