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巷子里的石板路还沾着露水，时页已经推着小推车出了门。车轮碾过石板，发出 “咕噜咕噜” 的轻响，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小推车上，一口漆黑的铁锅牢牢固定在灶头里，锅盖边缘还冒着细微的白气，里面是昨天下午就炖上的羊杂汤；旁边的木盒里码着整齐的面饼，是她昨晚揉面、烙制好的，用干净的粗布盖着，还带着余温。
“得赶在冒险者公会开门前到，不然好位置就被占了。” 时页加快脚步，穿过几条安静的小巷，很快就看到了冒险者公会那熟悉的石制大门。此时公会门口已经有零星几个冒险者在等候，有的靠在墙边打盹，有的则围着篝火取暖，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麦酒和黑面包的味道。
时页选了个靠近公会大门的位置停下，先检查了灶头的炭火 —— 昨晚特意留了火种，今早添了新炭后，火势正旺，铁锅底下的火苗 “噼啪” 作响，汤里的香气越来越浓。她又把装面饼的木盒摆到小推车显眼的位置，掀开粗布一角，露出金黄酥脆的面饼，然后清了清嗓子，朝着周围的冒险者吆喝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嘞！新鲜热乎的早点，新店开业大优惠 —— 一个铜子儿畅吃！有汤有饼，管饱管暖！”
她的声音清亮，一下子就打破了清晨的沉闷。原本靠在墙边打盹的冒险者纷纷抬起头，围在篝火旁的几人也好奇地望了过来。一个铜子儿的价格实在太诱人了 —— 要知道，公会附近最便宜的黑面包也要一个铜子儿，现在花同样的钱，不仅能吃上面饼，还能喝到热汤，怎么看都划算。
很快，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率先走了过来。他穿着破旧的皮甲，腰间别着一把大剑，脸上带着几分警惕，围着小推车转了一圈，目光落在盖着盖子的铁锅上：“一个铜子儿倒是不贵，不过你这卖的到底是啥？就看见这饼子，汤里装的啥玩意儿？”
时页笑着掀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飘了出来 —— 那是羊杂特有的鲜香，混合着胡椒、洋葱和香料的味道，在冷冽的清晨里格外勾人。汤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花，里面的羊杂、土豆块清晰可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热气腾腾的。
“这里面是羊杂汤，用新鲜的羊下水慢炖了一下午，还加了土豆和香料，暖身又管饱。” 时页拿起一个木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展示给壮汉看，“您花一个铜子儿，我给您盛一碗汤，再配一个刚烙好的面饼，保证您吃得舒坦。”
壮汉的肚子 “咕噜” 叫了一声 —— 他今早出门急，没来得及吃早饭，此刻闻到这香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不再犹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子儿，“当啷” 一声放在小推车的木盒里：“闻着挺香，给我来一碗尝尝！要是不好吃，我可跟你没完！”
“您放心，保准好吃！” 时页麻利地盛了一碗汤，又从木盒里拿了一个面饼，递到壮汉手里。面饼金黄酥脆，刚拿到手里就带着温热；汤碗沉甸甸的，热气顺着碗沿往上冒，熏得壮汉鼻尖都红了。
壮汉迫不及待地吹了吹汤，喝了一小口。先是一股淡淡的辛辣味在口腔里散开 —— 那是胡椒的味道，接着是羊杂的鲜香，还有土豆炖烂后的绵软口感，汤汁浓郁却不油腻，喝下去后，一股暖意从喉咙一直滑到胃里，瞬间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他又咬了一口面饼，饼皮酥脆，里面却松软有嚼劲，蘸着汤吃，更是绝配。
他吃得飞快，一口汤一口饼，根本停不下来。周围的冒险者见他吃得这么香，都围了过来，伸长脖子看着，有人忍不住问：“喂，大块头，这汤到底怎么样？真有那么好吃？”
壮汉嘴里塞满了饼，含糊地 “嗯” 了一声，直到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才抹了抹嘴，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他咂了咂嘴，还在回味刚才的味道，这时周围的人又催了起来：“快说啊！到底好不好吃？别光顾着自己舒坦！”
壮汉这才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好吃！真挺好吃的！这汤炖得够味儿，肉也软烂，还有点弹牙，配着饼子吃，简直绝了！不过 ——” 他话锋一转，看向时页，“你这汤里的肉到底是啥？我吃着跟平时的猪肉、牛肉都不一样，之前从没尝过这味儿。”
时页早就料到会有人问，笑着解释：“这是羊杂，就是羊的下水，像羊肝、羊肚、羊肠这些，洗干净了慢炖出来的。”
“啥？羊下水？！” 壮汉脸色瞬间变了，猛地一拍小推车的边缘，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你竟敢给我吃这个？这东西在我们村里都是喂狗的，你居然拿来卖给我？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他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看样子就要动手。周围的人也炸开了锅，有人皱着眉往后退，有人则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着时页，还有人小声议论：“羊下水？那玩意儿多脏啊，能吃吗？”“难怪这么便宜，原来是拿喂狗的东西来糊弄人！”
时页却一点也不慌，她上前一步，挡住壮汉的手，语气平静地问：“你先别激动，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刚才那碗汤，你是不是觉得好吃？第二，你吃的时候，有没有尝出什么异味，比如腥味儿、臭味？”
壮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想刚才的味道 —— 汤里只有鲜香，没有一点腥味，而且确实好吃。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才含糊地说：“好吃是好吃，也没尝出啥异味…… 可那毕竟是羊下水啊！”
“好吃不就完了吗？” 时页摊了摊手，声音清晰地传到周围人耳朵里，“食物好不好吃，跟它是啥部位没关系，关键看怎么做。我把羊杂反复洗了七八遍，又用料酒和姜片去了腥，再慢炖一下午，才能有现在这个味道。要是我不告诉你，你能知道这是羊杂吗？你吃的时候，不也觉得很美味吗？”
壮汉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挠了挠头，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 反正都是肉，只要好吃、干净，管它是啥部位呢！他脸上的怒气渐渐消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子儿，递到时页面前：“你说得对，是我太冲动了。那啥…… 再来一碗，再来一个饼！这汤喝着真舒坦，我还没吃够呢！”
周围的人见壮汉不仅没生气，还又要了一碗，都愣住了。有人小声嘀咕：“真有那么好吃？羊下水也能做这么香？” 这时，一个穿着皮甲的中年冒险者走了过来，他刚才一直站在旁边观察，此刻也掏出一枚铜子儿：“给我也来一碗，我倒要尝尝这羊下水到底有多好吃。”
时页笑着接过铜子儿，给他盛了一碗汤，又递了一个饼。中年冒险者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他咂了咂嘴，忍不住赞叹：“嚯，你还别说，这汤真挺鲜的！一点腥味都没有，还有点辣乎乎的，喝下去浑身都暖和了。我活了这么大，还真没想到这羊下水能做得这么好吃！”
有了这两个人带头，周围的冒险者也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掏出铜子儿，大声喊道：“给我也来一碗！”“我要两个饼，一碗汤！”“等等，我先来的，先给我盛！”
时页有条不紊地忙着，盛汤、递饼、收钱，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小推车前很快排起了长队，汤的香气飘得更远，吸引了更多刚到公会的冒险者。有的人听说一个铜子儿能吃汤饼套餐，也忍不住加入了队伍；还有的人吃完一碗不过瘾，又排队再来一碗，嘴里还不停夸赞着汤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哟，这队伍排得这么长，是在抢啥好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