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膝跪地,血刀插进台面,嘴角那道血丝还在往下淌。
我没动。
右手五指张开,残碑熔炉里的青火猛地一跳,源炁顺着经脉往掌心灌。刚才那几下交手,我吸了不少他散出来的灵力,现在全堆在丹田里烧着,随时能炸出来。
我知道这种人不会认输。
越是被打到泥里,越要咬出一口血来。
果然,他缓缓抬头,眼睛红得发黑,像是把命都点着了。七把血刀同时震颤,刀身上的“杀”字一个接一个亮起,最后全都裂开,血光往外喷。
空气开始扭曲。
我往后退了半步,脚跟踩实,右掌往前一推。
轰!
体内储存的源炁直接爆开,一道弧形护盾在胸前成形。这玩意不是纯灵力,是源炁混着古武劲、剑意和丹息三股东西熬出来的,表面有细密纹路流转,像一块烧红的铁板。
就在这时——
他动了。
双臂一扬,整个人仰天嘶吼:“血祭七杀,魂灭九霄!”
七把血刀瞬间炸碎,化作血雾缠上主刀,刀身浮现出暗红色符文,一缕黑气从他嘴里喷出,钻进刀刃。那一刀劈下来的时候,我感觉整座生死台都在抖。
虚空裂了。
一道黑色缝隙从刀尖延伸出来,像是被硬生生撕开的布。那股劲风压过来,我的护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表面立刻出现两道裂痕。
双脚陷进石台。
膝盖往下沉了寸许,地面咔咔作响。喉咙一甜,我咬牙咽回去,左手握紧无锋重剑,指节发白。
这一击不是冲着人来的,是冲着命来的。
台下没人说话了。
前排几个低阶修士被余波掀翻,摔出去老远。赌盘那边的木架子直接崩了,灵石撒了一地。有个庄家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算筹,脸白得像纸。
“那是……七杀噬魂斩?”
“练了折寿十年的禁术?他疯了?”
“元婴初期用这种招,不死也得废!”
议论声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传到了台上。
我听得清清楚楚。
可我现在顾不上别的,全部心神都压在护盾上。熔炉在肚子里烧得发烫,不断把战场上逸散的劲道吸进去,炼成源炁补进护盾。每补一次,裂痕就慢一点扩张。
但这招太狠。
纯粹是拿命换力,一刀下去,别说境界压制,连天地规则都能撕一条缝。我的护盾撑得住第一波冲击,但第二波已经来了。
刀未至,风先到。
护盾第三道裂痕炸开,蛛网状的纹路瞬间爬满整个表面。我双臂发麻,虎口崩裂,血顺着剑柄往下滴。
他站在对面,脸色已经灰败,左臂干瘪得像枯树皮,七根手指只剩三根完好的,其余的全烂掉了。但他还在笑,嘴角咧到耳根,眼里全是血丝。
“你挡得住吗?”他声音沙哑,“这一刀,老子当年就是靠它杀上断剑门主之位的!”
我没回话。
护盾快撑不住了。
第四道裂痕出现的时候,我左手猛地一抬,无锋重剑横在身前。剑身嗡鸣,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酒囊里的碎片突然发烫,一股热流窜进熔炉。
就是现在。
我右手往下一按,把最后一波源炁全压进护盾底层。三股力量在极限状态下强行融合,护盾颜色变了,从透明泛金转成深青,表面浮现出类似拳经上的劲道纹路。
轰——!
刀锋撞上护盾。
整座生死台炸开一圈气浪,边缘的石砖全翻了起来。观战的人群哗啦往后退,有人撞倒了柱子,尘土飞扬。
我双脚深陷四寸,膝盖以下完全埋进石头里。
护盾没破。
但裂痕已经蔓延到中心,只要再来一下,必碎无疑。
他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手里的刀只剩半截,符文熄灭,黑气消散。整个人摇晃了一下,靠刀撑住才没倒。
可他还不认输。
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残刀上。刀身又亮了一瞬,虽然微弱,但那股死气又回来了。
“再来!”他吼了一声,拖着刀往前走。
一步,两步。
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血脚印。他的脸已经开始脱皮,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我站在原地,呼吸压得很平。
护盾只剩一口气,撑不了第三次对撞。但我也不是没准备。
左手缓缓抬起,剑尖对准他。
不是进攻姿势,是引。
熔炉深处,青火疯狂翻腾。刚才吸收的所有残余力量——他的刀气、血雾、还有那道撕裂虚空的劲——全在炉里熬着。现在只差一个引子,就能把这锅源炁烧到极致。
而这个引子,就是他下一步的动作。
他走到离我三丈的地方停下。
举起残刀,双手握柄,刀尖朝天。
“陈无戈!”他嘶吼,“你不是要砸我的门吗?那就看看,是你先倒,还是我的刀先劈开你的头!”
话音落,刀往下劈。
不是直线,是带着弧度的一斩,像是要把空间整个掀起来。黑气卷着血光,形成半月形的刀罡,直冲我面门。
我左手剑不动。
右手五指张开,猛地往胸口一按。
熔炉炸了。
所有存着的源炁一次性冲进经脉,顺着手臂涌向护盾。青色火焰从皮肤下透出来,护盾瞬间增厚半寸,裂痕停止扩张。
刀罡撞上来。
一声巨响,像是雷劈山岳。
护盾终于裂开一道口子,但没碎。我借着反冲力往后滑了半步,脚底在石台上划出两道深沟。
他僵在原地。
残刀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
整个人往后仰,靠着一根断裂的石柱才没倒下。眼眶凹陷,嘴唇发黑,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可他还睁着眼。
死死盯着我。
“不可能……你一个野修……怎么扛得住七杀噬魂斩……”他声音断断续续,“这招……连元婴后期都不敢硬接……”
我没说话。
护盾上的裂痕开始收缩,源炁还在循环。熔炉没停,反而越烧越旺。他每放一次招,就等于给我添一把柴。
我往前走了一步。
他瞳孔缩了一下。
我又走一步。
他想抬手,但胳膊动不了。
直到我站到他面前,距离不到一尺。
他仰头看我,喉咙里咯咯作响。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低头看着他。
然后抬起左手,剑尖轻轻点在他眉心。
“我不是什么人。”我说,“我是来砸你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