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签到簿上的新刻度
晨光刚漫过窗棂,林悦就听见背篓里传来“窸窣”的响动。她伸手一摸,摸到个圆滚滚的东西——是小萤昨夜塞进去的野栗子,壳上还沾着松针。而签到簿正摊在栗子旁,页面上多了行浅棕色的字迹,像是用栗子壳蹭出来的:【今日宜拾栗,忌贪多】。
“这簿子成精了?”小萤叼着半块麦饼凑过来,手指戳了戳那行字,“连我藏栗子都知道?”
林悦笑着把栗子倒在桌上,壳脆得一捏就裂,露出金黄的果仁。“许是它也想尝尝。”她拿起签到簿,发现昨夜画的三叶草旁,不知何时多了串歪歪扭扭的栗子,每颗都画着小尖刺,显然是小萤的手笔。
正说着,周掌柜背着药篓上门了,腰间的紫苏荷包晃了晃:“昨日采的云芝晒好了,我装了些来。”他把药篓往桌上一放,里面的云芝还带着松针的清香,“对了,镇上的李铁匠托我问,你那签到簿能不能也给他签个名?他家小子总说自己练打铁没长进,想讨句吉利。”
小萤立刻把签到簿抱在怀里:“不行!这是我们的!”
林悦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背,对周掌柜道:“让他来吧,签到簿不认生。”
辰时刚过,李铁匠就扛着个铁砧子来了,身后跟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就是这小子,”李铁匠把儿子往前一推,“练了半年,打个马蹄铁都歪歪扭扭,说他两句就摔锤子。”
少年涨红了脸,攥着拳头不说话。林悦翻开签到簿,示意他写点什么。少年犹豫了半天,蘸了点墨,在空白处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铁砧,旁边写着:【我能打好】。
笔还没放下,那铁砧图案旁就冒出行新字:【铁要千锤,人要百炼,今日宜淬火】。
“淬火?”李铁匠眼睛一亮,“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小子,听见没?明儿起每天多练两个时辰!”
少年梗着脖子瞪了眼签到簿,却悄悄把那句“今日宜淬火”记在了心里,临走时还偷瞄了眼页面,像是在确认字还在不在。
送走李铁匠,小萤抱着签到簿翻个不停:“它还会说啥?我要看看明天宜什么!”林悦刚想拦,页面已自动翻到新的一页,上面画着个小小的酒坛,旁边写着:【明日宜酿,用新米】。
“酿酒!”小萤蹦起来,“周掌柜不是说后山有种野糯米吗?咱们去采!”
周掌柜正在分装云芝,闻言笑道:“那糯米得趁露水没干时采,不然米粒会缩。”他看了眼签到簿,忽然道,“我年轻时跟师父学过酿酒,用松针当酒曲,酿出来的酒带股清香味。”
林悦看着签到簿上的酒坛,忽然想起父亲曾说,家里的老酿缸还在柴房。“那正好,”她起身往柴房走,“我家有个百年的陶缸,说不定能用上。”
柴房里积着层薄灰,陶缸蹲在角落,缸口盖着块青石板。林悦掀开石板,一股淡淡的酒香扑面而来——原来缸底还剩着半缸陈酒,是爷爷当年酿的梅子酒。“这缸能行。”她用布擦了擦缸沿,发现上面刻着行小字:“酒是陈的香,人是久的亲”。
小萤正拿着签到簿在缸边比划,忽然叫起来:“姐姐你看!”簿子上的酒坛旁多了串梅子,旁边写着:【陈酒掺新米,滋味更厚】。
“意思是用陈酒当引子?”周掌柜凑过来看,“这法子倒是新鲜,我试试。”他取了勺陈酒闻了闻,“梅子香还挺浓,掺野糯米酿出来,说不定像果子酒。”
午后采回野糯米,小萤非要自己淘洗,结果溅了满身水,像只刚从河里捞出来的小鸭子。周掌柜在灶房支起蒸架,糯米的香气混着梅子酒的甜,漫得满院都是。林悦把签到簿放在灶台上,看它自动更新:【蒸米需柴火,烧松枝最佳】。
“还真懂行!”周掌柜往灶膛里添了把松枝,火苗“噼啪”窜起来,映得签到簿上的字迹暖融融的。
傍晚时,蒸好的糯米拌上松针酒曲,混着梅子陈酒倒进陶缸,小萤非要用红布给缸口扎个蝴蝶结,说这样“酒神会喜欢”。林悦拗不过她,只好找来块红布,看着她歪歪扭扭地系好。
签到簿摊在缸边,新的字迹慢慢显出来:【三日后开坛,邀李铁匠父子共饮】。
“还要请那臭小子?”小萤鼓着腮帮子,“他昨天还瞪我呢!”
林悦戳了戳她的额头:“他那是不好意思。你看,签到簿都知道,得让他尝尝咱们的酒,说不定练打铁都有劲儿了。”
夜里,林悦把签到簿放进陶缸旁的竹篮里。月光透过窗棂落在簿子上,那些日子里记下的字迹——三叶草、登山绳、铁砧、酒坛,还有小萤画的歪扭栗子,都像活了似的,在月光下轻轻晃动。她忽然明白,这签到簿哪是什么成精的物件,它记的不过是身边人的热乎劲儿,是松针的香、梅子的甜,是少年攥紧拳头的倔强,是小萤系蝴蝶结时的认真。
就像此刻,灶膛里的余烬还在发热,陶缸里的酒正在悄悄发酵,签到簿上又多了行新字,淡得几乎看不见,却暖得像灶膛里的火星:【日子是熬出来的,就像这酒,急不得】。
三日后的清晨,露水还凝在陶缸的红布蝴蝶结上,小萤就攥着签到簿蹲在缸边,鼻尖几乎要贴到布上。“怎么还没动静呀?”她指尖戳了戳红布,布下传来细微的“咕嘟”声,像有小气泡在偷偷炸开。
林悦端着刚熬好的粥走过来,见她急得直跺脚,笑着把碗递过去:“酿酒和熬粥一样,火太急会糊,得等着它慢慢冒泡泡才香。”话音刚落,签到簿突然“啪”地翻到新页,上面画着两只碰在一起的粗瓷碗,旁边写着:【辰时开坛,忌喧哗,宜温酒】。
“能开了!”小萤蹦起来,扯掉红布的动作却忽然轻了——怕惊着缸里的酒似的。林悦搬来小木凳,周掌柜已提着温酒壶候在旁,壶身上刻着“松风”二字,是他年轻时亲手雕的。
掀开缸盖的瞬间,一股甜香猛地涌出来,混着梅子的酸、糯米的绵,还有松针的清冽,像把整个春天揉进了酒香里。小萤刚要伸手去舀,就被林悦拦住:“得先请‘酒神’尝第一口。”她取过最小的酒盏,斟了半盏,轻轻洒在院角的桂花树下,“谢土地爷照看着这缸酒。”
周掌柜把酒倒进温酒壶,壶底垫着热水,酒香渐渐变得温润。小萤盯着签到簿,见上面新添了行字:【李铁匠父子已在来的路上,带了刚打的铁酒勺】,顿时气鼓鼓地鼓着腮,却还是跑去厨房拿了四个粗瓷碗——多出来的那只,是给少年的。
院门外传来铁砧子碰撞的声响,李铁匠扛着个沉甸甸的木盒,少年跟在后面,手里攥着块红布包着的东西,脸比朝霞还红。“听说你们开坛,”李铁匠把木盒往桌上一放,打开来竟是套崭新的铁制酒具,壶嘴雕成游鱼形状,“这小子非要连夜打一套,说配得上你们的好酒。”
少年把红布包往桌上一塞,转身就要跑,被林悦叫住:“跑什么?尝尝你的铁酒勺舀的酒,是不是更烈些?”他梗着脖子回头,却悄悄把布包推过来——里面是个歪歪扭扭的铁制小萤火虫,翅膀上还刻着“小萤”两个字。
小萤捏着铁萤火虫,突然往少年手里塞了盏酒:“给你!难喝死了!”少年接过酒盏,手指碰着碗沿,烫得猛地缩回手,却还是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眼睛却亮得惊人:“不……不难喝!比我爹藏的烧刀子甜!”
周掌柜笑得直摇头,把温好的酒分给众人。林悦看着小萤和少年抢着用铁酒勺舀酒,看着李铁匠捧着酒碗跟周掌柜说打铁的门道,忽然瞥见签到簿上的新字迹:【酒里有松针的风,梅子的雨,还有两个孩子的脸红】。
阳光穿过桂花树,在酒碗里投下细碎的光斑,小萤举着碗跟少年碰了下,酒液洒在衣襟上也不管,少年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却梗着脖子说:“下次……下次我给你打个铁蝴蝶!比这萤火虫好看十倍!”
林悦端起酒盏,看着缸里还在微微冒泡的酒,忽然懂了签到簿那句“日子是熬出来的”——就像这酒里的甜,是野糯米在陶罐里忍过的三个长夜;少年手里的铁萤火虫,是他熬过无数次淬火的火星;就连小萤此刻的脸红,也是藏了三天的期待,才敢在酒香里冒出头来。
签到簿被风吹得轻轻翻动,新的字迹在阳光下慢慢显形:【好酒要共饮,好日子要共享】。林悦笑着添满酒盏,看李铁匠眉飞色舞地讲打铁经,听周掌柜说酿酒的老法子,任小萤的笑声和少年的呛咳声混在酒香里——原来最暖的日子,就像这坛酒,不用急着酿熟,慢慢等,慢慢熬,自然会有甘醇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