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四九城,早被年味裹得严严实实。街头巷尾的老槐树上挂着红灯笼,家家户户的门框上贴着新春联,偶尔有孩子举着糖葫芦跑过,笑声混着鞭炮的脆响,飘得满街都是。即便物资紧张,人们还是会把攒了一年的好东西拿出来——一块糖、一件新补丁的棉袄、一碗掺了白面的饺子,都藏着对新年的盼头。
而汽车营的临时营区里,更是热闹得像开了锅。最大的那间营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贴满了战士们自己写的春联,“战友情深”“前程似锦”的字样,比外头的春联多了几分热血气。营房外的空地上,炊事班架起了四口大铁锅,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的猪肉炖酸菜咕嘟咕嘟冒着泡,油花浮在汤面,酸香混着肉香,飘得整个营区都能闻到。
“班长,这牛肉罐头真开啊?”一个年轻战士蹲在锅边,看着炊事班班长手里的美军牛肉罐头,眼睛都亮了。这罐头是周晋翼之前从“特殊渠道”拿出来的,平时都舍不得吃,只有训练累到极致时才分着尝两口。
“今天过年,啥舍不得的!”班长笑着撬开罐头,把暗红色的牛肉块倒进另一口锅里,“营长说了,今天让大伙吃个痛快!”
旁边的战士们也没闲着,有的在营房里摆桌子,有的去库房搬二锅头,还有的围着案板包饺子——白面是从地方粮站特批的,白菜馅里掺了点猪油,虽简单,却包得个个饱满。小李跟着周晋翼走过来时,正好看见这热闹场面,忍不住笑道:“营长,您看大伙这劲头,比打胜仗还高兴!”
周晋翼笑着点头,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这些弟兄,有的才二十多岁,有的家里还有老母亲等着,可跟着他在朝鲜战场上摸爬滚打时,没一个喊过苦。如今要转业分开,这个年,必须让他们过得踏实。
“开饭喽!”随着炊事班的吆喝声,战士们纷纷围了过来。大铁锅里的猪肉炖酸菜被盛进粗瓷碗,牛肉罐头炖土豆冒着热气,午餐肉切片摆了满桌,还有一坛坛开盖的二锅头,酒香直往鼻子里钻。最让人期待的饺子也端了上来,刚出锅的饺子冒着白气,咬一口满是汁水,连平时最挑食的战士,都吃得满嘴流油。
等大家都坐定,周晋翼端着碗站起来,营房里瞬间安静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弟兄,心里满是感慨:“弟兄们,今天是大年三十,先给大伙拜个年,祝大家新年快乐!”
话音刚落,满场都是掌声和欢呼声,有的战士还吹起了口哨。
周晋翼笑着摆摆手,继续说道:“我知道,过完年,咱们就要各奔东西了——有的回乡下种地,有的去工厂上班,有的可能还要回老家娶媳妇。下次再像今天这样,三百人坐在一起过年,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但我想说,不管咱们走多远,都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吃过苦的兄弟,这份情,不能忘。”
战士们都静了下来,有的低头看着碗里的饺子,眼里泛起了红。他们知道,营长一直记着他们的后路,从转业安置到生活保障,没少操心。
“之前我跟小李去了趟同仁堂,卖了六根人参。”周晋翼话锋一转,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沓崭新的人民币,“那些人参是我在朝鲜战场上采的,但说到底,是咱们全营弟兄用命换来的安稳,这钱,该属于每一个人。每人三百块,算是我给大伙发的新年红包——往后过日子,不管是盖房、娶媳妇,还是家里有难处,这钱都能帮衬一把。”
“三百块?”底下的战士们都愣住了,随即有人红了眼眶。在这个月工资才几十块的年代,三百块简直是一笔巨款!有的战士想起家里生病的母亲,有的想起还没娶媳妇的难处,眼泪忍不住在眼圈里打转。
“营长,这钱……我们不能要!”一个老兵站起来,声音有些哽咽,“您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这钱该留着您自己用!”
“是啊营长,我们不能要!”其他战士也跟着附和。
周晋翼把钱往桌上一放,语气坚定:“这钱必须拿着!我是你们的营长,既然把你们从朝鲜带回来,就得对你们负责到底。往后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挺起腰杆做人、做事——要是真有迈不过去的坎,别客气,联系我!咱们是能把后背交给彼此的战友,永远都是!”
说到这儿,周晋翼端起碗:“今天我不多说,话都在酒里,大伙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战士们纷纷端起碗,二锅头的辛辣混着饺子的香甜,咽进肚子里,暖得人心发烫。有的战士一边吃一边哭,有的互相搂着肩膀喝酒,有的说起在朝鲜战场上的趣事,营房里的笑声、哭声、碰杯声混在一起,比外头的鞭炮声还热闹。
夜色渐深,营区的灯笼亮得更暖了。周晋翼坐在战士们中间,看着他们尽情吃喝的样子,嘴角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这个大年夜,没有山珍海味,却有最真挚的战友情;没有华丽的装饰,却有最踏实的温暖。对他和这些弟兄来说,这是最特殊的一个年,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年。
而此刻的四合院里,各家也在吃着年夜饭。易中海家的桌上摆着肉菜,贾张氏还在念叨着秦淮如的户口,许大茂想着初一去给一大妈拜年,却没人知道,营区里这场特殊的大年夜,正悄悄为往后的日子;埋下最温暖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