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大街的石板路被初冬的暖阳晒得泛着浅光,周晋冀开着吉普车刚办完肉联厂的供货对接——给前门几家老字号饭庄送完季度肉品清单,正准备返程;眼角余光却被西棉花胡同口的一块黑底金字招牌勾住了视线。
“雪茹绸缎庄”——五个楷体字刻在梨木牌匾上,漆色鲜亮,透着股老北京绸缎庄的讲究劲儿。周晋冀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心里咯噔一下:这名字,不正是《正阳门下》里陈雪茹的产业?
难不成这四合院区的故事线里,还掺着正阳门下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他突然想起剧情里的细节——这绸缎庄的后院,藏着个没被发现的敌特窝点,眼下这个时间点,怕是还没暴露。
“正好要做两身正经衣服,顺便探探情况。”周晋冀心里盘算着,打了把方向盘,将吉普车稳稳停在店铺门口。这年头能开着军用吉普出门的,身份都不低,门口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瞟了两眼;连绸缎庄门口扫地的小伙计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直愣愣地看着车。
刚迈过铺着青石板的门坎,就听见店里传来尖细的训斥声:“你眼瞎啊?杭绸的料子能跟苏缎堆一块儿?客人来了分不清好坏,你赔得起吗?”
周晋冀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藏青色干部服、梳着油亮大背头的男人正叉着腰训店员,手里还捏着块叠得歪歪扭扭的杭绸布料,脸色难看。
店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低着头攥着衣角,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用问,这准是绸缎庄的公方经理范金友——剧里出了名的眼高手低,只会摆架子;做生意的本事连陈雪茹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范经理,跟个小姑娘较什么劲?”一个清亮的女声从后院方向传来,接着就见个穿米白色旗袍的女人走了出来。女人约莫二十五岁左右,头发挽成利落的圆髻,耳垂上坠着颗小珍珠耳钉,手里捏着串紫檀木手串,走路时腰杆挺得笔直,正是这绸缎庄的东家陈雪茹。她刚走到柜台边,就冲那小姑娘使了个眼色:“去把昨天到的湖蓝色苏缎拿出来,别在这儿杵着了。”
小姑娘如蒙大赦,赶紧往后院跑。陈雪茹这才转头看向柜台后的老掌柜,声音放得轻了些:“王掌柜;后院那户的事,还是没松口?”
老掌柜叹了口气,手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却没算出个好结果:“大小姐,咱都把价格加到三千三百块了,比市价高了三成,可那户人家就是不点头,说祖宅不能卖。您想把后院改成制衣间和仓库,怕是难啊。”
陈雪茹皱了皱眉,指尖摩挲着手串——她这绸缎庄生意越做越好,前店已经堆不下布料,客人定制衣服也没地方裁制,后院那个小院子正好合用,没成想碰了个硬钉子。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托人找街道办说说情,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站在门口的周晋冀,赶紧收了思绪,快步迎上去。
反观范金友,刚才还在训斥店员的劲头全没了,瞥见周晋冀身上的干部服和门口的吉普车,眼神里多了几分谄媚,却没主动上前,只站在原地捋了捋衣角;等着对方先开口——倒端起了经理的架子。
“这位同志,实在对不住,刚店里有点乱,没及时招呼您。”陈雪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您是想扯布料,还是定制衣服?我们这儿有最新到的杭绸、苏缎,还有从上海运过来的花布,您随便看。”
周晋冀跟着她走到柜台前,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后院的门——门帘是深蓝色的粗布,时不时有风吹过,能隐约看见里面堆着的木料,心里暗自记下位置。“想定制两身衣服,一身日常穿的中山装,一身见客用的列宁装。”他指了指柜台后的布料,“你给推荐推荐合适的料子。”
“您眼光好!”陈雪茹眼睛一亮,赶紧从柜台里抽出两匹布,“中山装用这深灰色的杭绸,挺括不皱,耐穿;列宁装用这藏青色的苏缎,光泽好,显得体面。这两批都是上个月刚到的新货,前门几家大机关的干部都在这儿做过。”
周晋冀伸手摸了摸布料,手感确实细腻,比市面上普通的布料好上不少。他余光瞥见范金友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笑却没话找话,心里暗自冷笑——这人倒是会看人下菜碟,见自己有吉普车,就想攀关系,刚才对店员的狠劲全没了。
“就用这两匹。”周晋冀点点头,又补充道,“列宁装要修身点,中山装按常码做就行,三天后能取吗?”
“能!绝对能!”陈雪茹赶紧应下,让伙计拿来纸笔记录尺寸,“您留个地址,做好了我们要是方便,也能给您送过去。”
“不用,我三天后自己来取。”周晋冀报了个模糊的地址——只说“东四附近”,没提四合院的具体位置,免得节外生枝。
他量完尺寸,付了钱票,又故意往后院方向瞟了一眼,状似随意地问:“你们这后院挺大啊,看着能放不少东西。”
陈雪茹眼神闪了闪,笑着打了个哈哈:“嗨,就是个小院子,堆点杂物,最近想收拾出来当仓库,还没理顺呢。”范金友在旁边插了句嘴:“可不是嘛,后院那户人家不配合,不然早弄好了!”
周晋冀没再多问,接过定金收据,冲陈雪茹点了点头:“那我三天后过来取,麻烦了。”说完便转身出门,坐进吉普车时,还特意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绸缎庄的后院——门帘又动了一下,好像有个人影闪了进去。
“这后院的水,果然不浅。”周晋冀发动汽车,心里有了盘算,“先等三天取衣服,再找机会探探后院的底,要是真有敌特,正好顺藤摸瓜,也算是个意外收获。”
而绸缎庄里,陈雪茹看着周晋冀的车影消失在胡同口,才转头对范金友说:“这人看着不一般,吉普车可不是谁都能开的,做衣服的时候上心点,别出岔子。”范金友连连点头,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能跟周晋冀搭上关系——要是能靠上这层关系,说不定能调去更好的单位。
后院的门帘后,那个刚才闪过的人影悄悄探出头,正是王掌柜口中“不松口”的后院住户——他看着吉普车消失的方向,眼神阴鸷地钻进了地窖。一场围绕着雪茹绸缎庄的暗流,正悄悄涌动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