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仪的红光还在闪烁,屏幕上那道锯齿状的波动轨迹没有消失。陈玄盯着数据回放,手指在仪器边缘轻轻敲击。云昭站在他身旁,剑插在地上,剑身微颤。
他从包里取出黑色金属片,再次放在检测仪前。扫描启动后几秒,蜂鸣声响起。金属片表面浮现出灰雾纹路,比之前更清晰。
“激活了。”他说。
云昭低头看那纹路,“什么时候?”
“就在法会结束的时候。”陈玄收起金属片,“群体信念波动超过阈值——我们成功了,他们也动手了。”
他站起身,走到四台检测仪中间,将它们重新连接成环形阵列,输入新的扫描参数。屏幕上的监测范围从三里扩展到十里,重点锁定西南方。
“你去休息。”他说。
“我不走。”云昭说。
“不是休息,是换岗。”陈玄打开通讯符牌,“我会让弟子轮值,但需要你带队巡查外围。”
云昭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走向村外林道。
陈玄坐回仪器旁,盯着屏幕。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风很轻,检测仪的指示灯规律闪动。
子时刚过,远处传来脚步声。一名弟子快步走来,脸色发白,跪在高台下。
“师……师尊!”他喘着气,“西南七里,枯松林!有黑雾缠树,触之者皮肉溃烂!三名村民昏迷不醒,我用寒冰符封住他们伤口,但……但那雾会动!它像是……在找人!”
陈玄立刻起身,“你退后十步,脱下外衣。”
弟子照做。陈玄拿出一个铜制喷雾器,对着他的衣服喷了两下。雾剂接触布料后泛起细小气泡,发出轻微嘶响。
“有残留。”陈玄皱眉,“魔气已经附着。”
他迅速翻出防护麻衣穿上,内层银丝网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背上仪器包,手中握紧磁吸采样装置。
“带路。”
“可是……”弟子犹豫,“您不能亲自去!太危险!”
“正因为是我,才能拿到有效样本。”陈玄迈步向前,“通知云昭,让她在林外接应。”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山林。地面湿滑,枯叶堆积,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腐味。越往深处走,温度越低。
七里外,枯松林边缘。
一棵古松被黑雾缠绕,树干上浮现类似血管的凸起纹路,缓慢搏动。靠近的地面草木枯黄,泥土呈灰黑色。
陈玄停下脚步,打开光谱分析仪。指针剧烈摆动,数值飙升。
“这不是自然魔气。”他低声说,“是人工培育的污染体。”
他取出声波共振器,调至特定频率,按下开关。一阵高频震动传入空气,黑雾受扰,短暂离散。
就在缝隙出现的瞬间,他甩出磁吸装置。金属探头穿过雾团,吸附到古松表面,迅速收回。
真空封存瓶咔嗒闭合,瓶内捕捉到几粒黑色颗粒。
“拿到了。”他说。
返回途中,识海中的青铜鼎虚影自动亮起,信息流涌入脑海:“高密度负熵离子群,携带生物电信号编码,可诱导神经紊乱与信任崩解。”
陈玄脚步一顿。
这不只是伤害肉体,是在攻击“理道”的根基——协作与信任。
回到高台,云昭已等在那里。她接过封存瓶,眉头紧锁。
“能解析吗?”她问。
“已经在做了。”陈玄把数据导入记录本,生成图谱。屏幕上显示魔气移动轨迹,呈半圆形,从西南、西北、东南三个方向缓慢逼近村落。
“包围态势。”他说,“预计两日内到达村口。”
云昭抽出霜魄剑,在地面划出三条线,“我们需要立即部署。”
“但不能乱。”陈玄合上仪器,“如果现在公开,支持者会撤离。‘理道’才刚起步,一旦崩盘,就真的信崩则乱了。”
“那就先控制知情范围。”云昭说。
陈玄点头,取出通讯符牌,依次联系公输衍和孙思邈。
“机关城主,我需要你加快电磁屏障原型机的组装,三天内必须完成。”
“药王谷主,净化药剂要加急,剂量翻倍,尤其是针对神经干扰成分的中和剂。”
两人回应迅速,答应立刻开工。
随后,陈玄召集留守弟子,在高台角落召开密议。他展示数据分析图,说明魔气特性与行进路线。
“目前只限核心成员知晓。”他说,“四级警戒即刻启动:第一级,轮值监控,每两小时换岗;第二级,禁止单独外出,夜间不得离村;第三级,药材与饮水统一管理;第四级,结界加固,每日检查一次节点稳定性。”
弟子们领命而去。
陈玄坐在仪器旁,翻开记录本,写下新的一行字:“魔非无形,气有规律。破局之钥,在于先知。”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向夜空。月亮仍未升起,风还是轻的,但空气里的腐味没有散。
云昭立在他身边,霜魄剑插地,剑气如网,笼罩全场。
远处一台检测仪突然发出短促鸣音。屏幕亮起,新信号出现——西南方向,距离缩短至六里,魔气浓度上升12%。
陈玄起身,走到仪器前查看。轨迹更新,黑点移动速度比预估快了近一倍。
“它加速了。”他说。
云昭握紧剑柄,“可能察觉到采样行动。”
“或者……”陈玄盯着数据,“我们的防御反应,本身就是它的测试目标。”
他转身拿起符笔,在玉板上写下新的指令:增加东南角监测密度,提前布置净化符阵,所有采样设备进入待命状态。
一名弟子接过玉板,正要离开,忽然停住。
“师尊!”他指着西南天空,“您看那边!”
陈玄抬头。
漆黑天际边缘,一团灰黑色云团缓缓凝聚,形状不规则,却以稳定速度向村落方向飘来。
云昭拔剑出鞘三寸,剑气延伸百米,扫过高空。结界微微震颤,未触发防御。
“它绕开了。”她说。
“故意的。”陈玄拿起检测仪,“让我们知道它来了,但又不给我们反击的理由。”
他打开真空封存瓶,将黑色颗粒倒入分析槽。光谱仪运转,数据飞速滚动。
突然,青铜鼎虚影剧烈震动,一段新信息弹出:“该魔气含有记忆模板,可复制宿主恐惧情绪,形成连锁传播。”
陈玄猛地合上仪器。
这不是进攻,是播种。
它要让恐惧自己生长。
他抓起通讯符牌,准备再次联系孙思邈,却发现信号中断。
同一时刻,四台检测仪同时报警。屏幕上,三个方向的魔气信号同步增强,移动速度全面提升。
云昭跃上高台边缘,霜魄剑完全出鞘,剑光如霜洒落。
“它们来了。”她说。
陈玄握紧符笔,另一只手按在仪器启动键上。
风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