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二十一分，评论区第一条质疑刚冒出来，房间里没人说话。键盘声停了，三个人都盯着各自的屏幕，像是在等什么动静。空气有点闷，窗户关着，呼吸声都显得重。
陈宇默放下水杯，杯底磕在桌面上那一声响还在耳边回荡。他没看别人，只盯着自己平板上那条刚发出去的帖子——点赞数已经涨到六百，转发量也在爬。可他知道，这点声音还不够大。
他合上平板，站起来走到屋子中间。手在桌上轻拍两下，声音不大，但足够打断所有杂音。
“现在不是怀疑的时候。”
三人抬头看他。有人张了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他看着他们的眼睛，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是不是我们中间出了问题？是不是我们做错了？可我想问一句，如果我们现在停下，那些被歪曲的事就能自动变好吗？”
没人回答。
“不能。”他自己接上，“只有我们还在动，真相才有机会被人看见。他们知道我们的计划，那又怎么样？他们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改，也不知道我们会坚持到哪一步。”
他拿起桌上那份打印出来的部分证据清单，纸页边缘有些皱，是他刚才翻得太急留下的痕迹。“也许信息不全，也许节奏被打乱了，但我们还在往前走。这就够了。”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柳如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纸质文件，肩上的包还没卸下来。她走进来，顺手把门带上。
“我刚从校外回来。”她声音很稳，“我已经联系了三个独立调查博主，他们答应配合转发，也承诺不会提前泄露内容。”她把文件放在桌上，“而且我查到了那个论坛管理员的身份，和徐欢的朋友圈有交集。”
她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陈宇默身上。“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也在慌。如果一切都在掌控中，何必急着造势反咬一口？因为他们怕了。”
她顿了一下，语气更清楚了些：“你们刚才发的第一条帖，两分钟内被转发四十多次。现在有人开始问‘谁在背后收钱’了。这就是火种，别让它熄灭。”
屋里安静了几秒。
之前一直没开口的那个成员低声说：“可万一发出去又被截胡呢？或者被说成是制造混乱？”
这句话一出，气氛又沉了一点。
柳如烟没立刻回应。她走到桌边，抽出一张截图摆在大家面前。“这是十分钟前热搜榜的变化曲线。你们注意看，‘某学生造谣产业链’这个话题热度上升得很急，但转发来源高度集中，集中在五个账号里。这不是自然发酵，是有人在推。”
她抬头看着大家：“他们在用力过猛。越用力，破绽越多。我们只要不停下，就有机会。”
陈宇默接过她的话：“她说得对，他们在怕。而我们，不该让他们看到我们怕。”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四个字：**信念即武器**。
“我们不是为了赢一场骂战。”他说，“是为了不让谎言变成大家以为的真相。哪怕只有一人因为我们的动作开始怀疑那些说法，我们的坚持就有意义。”
房间里终于有了动静。
最先提出疑问的那个人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那我马上优化文案，让逻辑更清晰一点。”
另一个点头：“我去准备第二波材料，十五分钟后可以推送。”
第三人直接起身，拿过一台新设备开机。“这次我全程离线操作，不留任何记录。”
柳如烟走到角落坐下，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整理手头的信息。她没有多说话，但动作利落，像是早就准备好要打一场硬仗。
陈宇默回到电脑前，重新插上U盘。文件还在，加密层完好。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分类，确认第一波发布的内容已经脱敏处理完毕。屏幕上跳动的通知越来越多，校内论坛的讨论热度正在往上走。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九点三十七分。
时间不多，但比刚才多了底气。
“接下来每一分钟都很关键。”他说，“他们想让我们乱，我们就得更稳。他们想让我们慢，我们就得更快。”
“可第二批材料里的资金流向图还没做完。”有人提醒。
“先放能放的。”陈宇默说，“不用等全部完成。只要能让更多人意识到问题在哪，就够了。”
“那要不要加一句引导？”负责文案的人问，“比如让大家关注每次舆论爆发的时间点？”
“加。”陈宇默点头，“但别写得太满。留点空间让人自己去想。”
“我来调整。”那人立刻动手修改。
柳如烟这时抬起头：“我已经把博主名单和对接方式发到群里，用的是临时通道。他们会按顺序接收内容，不会同时上线。”
“好。”陈宇默说，“保持节奏错开，避免被一次性封杀。”
房间里重新响起敲击键盘的声音，比刚才更有节奏。没有人再提“会不会是我们内部有问题”，也没有人再说“要不要等等”。所有人都在动，动作快但不乱。
陈宇默站起身，绕到每个人身后看了一圈。文案在改，图表在补，发布渠道也在逐一确认。他知道这些动作很小，但正是这些小动作，正在一点点把局面拉回来。
“记住。”他又说了一句，“我们现在拼的不是谁消息多，而是谁能撑到最后。”
“只要我们在发声，就还有人在听。”
“只要还有人在听，就不算输。”
柳如烟抬眼看他一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笑，但没笑出来。她低头继续敲字，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
九点五十二分，第二条核心帖的初稿完成。
九点五十五分，三个外部博主确认收到第一份资料包。
九点五十八分，校内平台预备位已锁定。
陈宇默坐回椅子，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知道对方一定也在盯着这边的动静，等着抓他们的漏洞。但他也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被动应对的人。
他们是主动出击的一方。
“等会第三波内容，重点放语言特征分析。”他对负责音频的成员说，“不需要完整对话，只要对比出语调异常就行。”
“明白。”那人点头，“我已经剪好了两段样本，随时可以发。”
“那就定十点零五分，准时推。”
“好。”
柳如烟这时合上电脑，抬头说：“我还拿到一条新线索。有个账号昨天半夜发过一条私密动态，提到‘幕后有人给钱平事’，虽然几分钟后删了，但我恢复了缓存。”
她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一条模糊的截图。
陈宇默看了一眼，眼神变了。
“这个账号是谁？”他问。
“还没查清。”她说，“但Ip地址显示在城西，靠近一家传媒公司。”
屋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陈宇默盯着那条截图，手指慢慢收紧。
他刚要开口——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门口。